陈宴之眉头一皱,眼中却多了一丝宠溺,心念一转,施施然道:“可以。不过,你回去之后最好先确认一下自己中的究竟是不是安神香。”
叶梦讶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她想了想,还是放弃追问他的打算,转身准备告辞。结果刚踏出一步,严战忽然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
见到是她,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近前道:“殿下,豫王来了。”
叶梦顿住脚步,震惊地望向他。陈宴之已沉了脸色,锐利的眸中划过一抹狠色,语气冰冷至极,“他来做什么?”
严战目光微顿,刚要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梦骇然失色,来不及多想,一个飞身迅速跃至屋顶,将身子藏于房梁之后。
陈宴之与严战皆暗暗心惊,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飘来,“今天一早,本王刚醒就听属下说昨晚在大街上看见你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你一向不近女色,年过二十仍未娶妻纳妾,朝坊间对此流言纷纷,惹得父皇母后头疼无比。如今竟有这等奇事,本王身为兄长,可不得亲自上门探探虚实,若真有此事,回头也好回了父皇母后,叫父皇与母后安心!”
话音刚落,人已至跟前。
躲在横梁之后的叶梦小心地挪出一点,偷偷打量来者。此人自称是他的兄长,那便是庶长子陈慕之了。
陈慕之乃是惠贵妃所出,传闻皇上年轻时便与惠贵妃两情相悦,只因惠贵妃家世一般,父亲不过是朝中五品官员,当不起太子妃之位,先皇有意斩断这段姻缘,后来皇上再三恳求,先皇不忍让他太伤心,这才勉为其难,一道圣旨将她指为良娣。虽不够圆满,也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个月后,惠贵妃怀上皇孙,先皇怕其不安分,又将大将军之女徐氏指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做正妃。
是以,陈晏之虽是嫡长子,上头却还压着个大他半岁庶长子,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豫王陈慕之。
自古嫡庶有别,陈晏之身份上自然高出陈慕之一等,可惠贵妃二十年圣宠不衰,子凭母贵的陈慕之实际上受到的尊崇并不比陈晏之少。更何况,陈晏之早已成年,册立太子之事却一再搁置,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更加不敢对陈慕之有丝毫的怠慢。
而盛宠是会助长人的野心的。
这些年来,惠贵妃不断在暗中与皇后较劲,而陈慕之更是明里暗里不断给陈宴之使绊子,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其彻底扳倒,自己好名正言顺地当上太子。
皇后温和隐忍,常常以退为进,后宫在她的治理下还算和睦,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皇上对她渐渐便多了一丝敬重,至于陈宴之,很显然,他性情飘忽不定,是个难以琢磨的主,身后又有强大的外家势力为其保驾护航,因此虽几次落入陷阱倒也侥幸脱身,一路走来尚算平稳。
至于豫王,叶梦略略打量他一眼,人高马大的,生得倒还算不赖,可惜一双吊梢眼凶相外露,打扮得又过于浮夸,气质太俗,再看他双手叉腰,恨不能拿鼻孔看人的架势,如此张狂,难怪他频频给陈宴之找不痛快,陈宴之都懒得搭理他。
陈慕之一现身就张牙舞爪,陈宴之只把他当笑话看,说话也是一点都不客气,“若真有此事,也当是本王亲自去禀明父皇母后,何时轮得到皇兄操这份闲心?更何况,本王昨晚未曾府,你的人怕不是瞎了?”
他当众出言羞辱,陈慕之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怒瞪着他道:“本王好意前来探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陈宴之忍无可忍地笑了,他挥了把袖子,双手交叠于身前,不疾不徐地走近,气定神闲地笑道:“本王堂堂的大成嫡皇子,好歹需要你定吗?”
“你——”陈慕之被他眼底笑意激得一下失了理智,正要寻衅发作,视线不经意地瞥见掉落在他身后的一只发簪,顿时眼光大亮,于是径自越过他,大步走上去捡。
是一只银制的发簪,样式极为简单,但依然能看出来是女人的东西。
横梁上的叶梦大惊失色,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好在发冠还紧紧地束着头发,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盯着下面的动静。
陈慕之望了一眼手中的发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信王虽至今未曾娶妻纳妾,该享的艳福倒是一点也没少,本王猜,这定是那位服侍信王的侍女不小心落下的。”
陈宴之撇了撇嘴,一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态度。
陈慕之早料到他不会让自己抓住什么实质性的把柄,今日前来也不过是确认一下昨晚夜闯刑部的人是不是他,果不其然,从不近女色的房中竟然会有女人之物。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于是冷笑着将银簪丢到一旁的八角桌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信王眼高于顶,轻易不肯给人名分,那这事可要做得小心一些。”
说罢,嗤笑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陈宴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在他经过时,突然出其不意地伸长了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慕之眸光淡扫,很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问道:“信王这是何意啊?”
陈宴之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眼底的精光甚是耀眼。忽然,手心一转,便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出手又快又狠,陈慕之被震得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站稳。他的随身护卫立刻蠢蠢欲动,门口的严战伸手一拦,目光冷厉地瞪着他。
那护卫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乖乖地退下。
“上门为客,本王若不有所表示,传了出去,旁人定要笑话本王不够大气。”
陈慕之气得浑身发抖,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笔账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说罢,拂袖一挥,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去。
陈宴之淡然地目送着他离去,脸上始终挂着那抹不以为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