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主动凑过去,他回头就真该派人来抓我了。”叶梦脸上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隐隐迸射出执掌一切的傲然与自信。
花儿听得稀里糊涂的,一点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还要再说什么,叶梦一摆手,示意她毋庸赘言,她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大抵,小姐要做什么,她都是拦不住的。
叶梦一路直奔皇宫,这一次,是范业成守在宫门外。他远远低看着骑马飞奔而来的叶梦,很是不屑,重重一哼,直接测转身去。
叶梦可懒得管他是不是高兴,到了宫门口,她直接勒住马,翻身跳下。
立刻有人上去帮她把马牵住,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视线飞快地往范业成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匆匆地走进皇宫。
嚣张归嚣张,她仍然是有分寸的。自从便擅闯皇宫也没有遭到什么责罚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那么做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皇上既然给了她三分薄面,她也不好让人家太难看,索性正大光明地从侧门走进去,也算是给皇上的一个善意回应。
等到了勤政殿,叶梦看到了正在挨板子的郑鼎义,这才明白过来范业成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
眉心跳了跳,她放慢了脚步走过去,看着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范业成,心中第一次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感到愧疚。负责施刑的人一下一下地打下去,郑鼎义的后背上的衣服全都烂了,和血肉搅和在一起,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叶梦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语气不自然地说道:“对不起。”
紧接着又是一板子下去,叶梦本能地闭了闭眼,郑鼎义闷哼一声,脸都白了,口中却很是不屑地说道:“说得好听,要不你来啊!”
想得倒是美!
他听命行事是职责所在,她劫走江遇是本分所在,两个人所在的阵营不同,立场不同,谁输了谁受罪,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她给他赔一句不是,已经够讲江湖道义了。
“你自己慢慢受着吧!”叶梦瞥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刑罚仍在继续,郑鼎义紧紧攥着双拳,咬紧牙关拼命地忍着,心中暗道:不愧是冷酷无情的女人,他差点就产生了错觉。
叶梦畅通无阻地进了勤政殿。
皇上似乎正在等她,见到她来,一点都不惊讶,直接挥了挥手,示意无关人等全部离开。
殿中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皇上隔着伏案看她,开门见山地问:“你猜朕还能容忍你几次?”
“我不想猜。”叶梦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向你证实的。”
皇上敛起眼中不满之色,顺口问道:“哦?是什么问题?”
“豫王说,您之所以对我百般纵容,是因为您知道我是您的骨肉,我想知道,豫王殿下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皇上脸上肌肉一抽,没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方才反问道:“那你觉得呢?”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叶梦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希望答案是什么?”皇上不甘心地追问。
叶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红唇微启,将方才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皇上目光微闪,隐隐流露出一抹失望,顿了片刻方道:“假的。”
他此生只下过一次江南,认识她母亲的时候,陈晏之尚且还未出生,哪里就有了年纪比陈晏之还要小上两岁的叶梦?如此简单的道理,也亏得他们还敢不要命地瞎编!
叶梦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心中暗松了口气,屈膝往地上一跪,郑重道:“多谢皇上!”
说罢,她便自顾自地起了身来。
皇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口中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说道:“你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该处理朕的问题了。”
叶梦脸上平静无波,不疾不徐地说道:“皇上请说。”
“江遇。”皇上说道:“这半年以来他做了什么,想必你比朕清楚,朕派人将他捉拿归案,你却频频阻拦,意欲何为啊?”
“皇上放心,等他恢复清醒,我会主动把他押送至大理寺的。”叶梦施施然道。
“他一个命犯,朕要抓他,还要等他恢复清醒?”皇上几乎想笑,她会不会太肆无忌惮了些?
“命犯当然可以随时都抓,哪怕将他就地正法都不为过。只是,他与我有过婚约,若不能正式解除这婚约,我便一辈子都算是他的人,他是穷凶恶极的狂徒,我不愿意背负着他未婚妻的名头,奈何,先前我们见面就打,之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情。”叶梦早想好了对策,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说道:“皇上要抓他,我本应当全力支持,可事关我一生的名誉,我只好冒死违抗圣意了。”
皇上一眼识破她的谎言,板起脸重重一哼,“你要他交出婚书,等他在牢中醒了,一样也可以,何须专门与朕对着干?”
“这不一样!”叶梦道:“若等他下狱再交,世人定然以为他是受人胁迫,如此一来,大家对我的说法可就不一样了。”
“那又如何,他一个杀人狂魔,你与他解除婚约,世人只会赞许你大义灭亲!”
“世人唾弃杀人犯,与唾弃倒逼未婚夫家接触婚约的女人并不冲突。”叶梦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世人,对女人可从来不宽容。”
她如此清醒,又说得有理有据,即便皇上明知道她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却也无法反驳,其实她公然违抗圣命已是死罪,偏偏,自己并不想以这种理由来杀她。
既然不杀,也就没有罚的必要。她毕竟是姑娘家,动不动受罚,出去有失体面。
既然纵容,索性纵容得彻底一些。
皇上对待事情自有一套标准,叶梦目前尚未过界,因此他还能留她,只不过,她一而再地跟自己唱反调,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只会叫天下人不平,以及徒生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