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因无奈地点了点头,眼底隐隐流露出伤感之色,“现在兰泽局势紧张,太子与成王之间的关系越发剑拔弩张,甚至直接在明面上撕破了脸,此时若是将公主送回兰泽,无疑是将羊送入虎口,届时皇后多了公主这个筹码,成王如何一心一意对付太子?”
“可是……”花儿不明白,“太子毕竟是储君,成王殿下为人臣子,怎么敢明面与太子对抗?”
“皇后母族势力太大,皇上身体出现问题以后,皇后一脉更是嚣张跋扈,大有一手遮天之势,朝中众人敢怒不敢言,只有成王一人敢站出来揭发太子的不当行径,可是这样的如实禀告,在太子看来无异于故意挑唆,终于,他在一次忍无可忍之时,在朝堂上当着皇上与文武百官的面对成王横加指责一通。皇上愤怒之余更是心寒不已,适逢西境发生战乱,皇上顺水推舟封成王为护国大将军,统领三军,如此一来,成王势力大增,这才真正有了与太子相抗衡的能力,一旦西境大捷,成王再立战功,必是声望大涨,将来就算皇上真要废太子而改立成王也是顺理成章。”
“然而,太子岂肯让自己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落于下风,他一定会趁成王殿下出征之际,想方设法陷害成王殿下。现如今只有沈妃一人在宫中还好,她毕竟是宠妃,时常伴随在皇上左右,皇后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是一旦公主回到宫中,情况就不一样了。”
花儿无力地往后退开一步,她还以为过去这么久,兰泽的形势已经明朗了许多,没想到……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您与公主有婚约在身,您只要向皇上请旨正式让你们二人正式完婚,那公主不就可以离开皇宫跟您一块儿住了吗?”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西境大战在即,成王在前线浴血奋战,此时为公主操办婚事显然不合时宜。更何况,普通人家办婚事尚且要经过一套复杂的流程,更何况是公主出嫁,即便皇上同意一切从简,必要的流程总要的,那公主在皇宫的这段时间,谁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花儿听他解释了一大堆,心里不禁有些窝火,冲动顶撞道:“说来说去,您就是不肯带公主回去是吗?”
“并非本王不肯,也并非本王故意找托辞,只是,我们身为人臣,处处低人一头,命运常常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必须提前设想好一切可能。”
花儿黯然失色,垂头看着脚下的地,伤心道:“如此说来,公主何时才能回兰泽还未可知了?”
贺兰因无言以答,沉默地移开视线,眼底是浓浓的哀愁,其实,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比他更希望公主回去?只是,越是心急便越越要稳,否则一着不慎,弄巧成拙不说,说不定还会害了公主。
他说过要守护她一辈子,如何能够贪图一时的欢聚铤而走险?
他不能!
两人俱都沉默,连空气都透着忧伤。
良久之后,花儿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贺兰因道:“既然您无法将公主带回兰泽,那就请您尽快离开这里,由奴婢留在这里照顾公主。”
贺兰因惊诧道:“本王与她之间有婚约,本王为何要离开?”
“那您告诉奴婢,信王殿下找来了怎么办?即便公主再次失忆,可信王殿下与公主相识相爱也是事实,他可以有无数个证据向公主证明这一点,而您,该如何解释您的身份?先前他们在北境已经冒出来一个未婚夫,难道你也要用同样的说辞吗?”
“那个江遇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所以我对她说,我是她的兄长。”
只是他太想让她没有顾虑地与他亲近,所以没有跟她说明究竟是哪一种关系的兄长,他决定,明天就告诉她,他实际上是她的表兄。
花儿还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隔壁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喊。
两个都是内力深厚之人,再加上只是一墙之隔,自然听得分明。两人目光大震,紧接着便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
花月夜在叶梦床前站了许久,最后终于决定将她带离此处,然而,他才刚刚弯下腰,手还未触到叶梦的身体,叶梦便忽然有所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
人还未彻底转醒,陡然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孔,叶梦吓得失声大叫。
花月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关键时候醒过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试着冲她“嘘”了一声,见她吓得直往里面躲,又想跟她解释自己并不会伤害她。
当然,他之所以如此慌张,是因为叶梦失忆。他原本想偷偷把她带走,等安稳了再找个合适的理由跟她解释这一切,他想借着她失忆的机会跟她重新来过,他想给她留一个好印象。
可是,上天似乎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贺兰因与花儿很快就跳墙跑了过来,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的时候,他眼中的慌乱瞬息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冷静。
“什么人!”贺兰因跑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那道黑影,一边大喊一边跑上前去。
花月夜仿若不闻,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贺兰因飞跑上前,探手便去抓他的肩膀,他一抬手,精准地反攻。贺兰因迅速挥起另一只手,直击向他的后背,花月夜此时才不得不转过身来与他正面打斗。
花儿趁机跑过去,挡在了床前,见叶梦抱着被子躲在里面,一脸的惊恐,顿时心疼不已。然而,她经历了这么多曲曲折折,毕竟安然无虞,她同时又感到十分欣慰。
叶梦看到贺兰因进来时眼睛亮了一下,之后再看到花儿,好奇地打量她一眼,见她不知是想苦还是想笑的古怪神情,疑惑地皱了皱眉,看上去既懵懂又无辜。
花儿最后还是笑了,眼中隐隐犯泪,声音柔和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