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鼎义心里默默叹气,像他这种只管听命行事的木头,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惺惺相惜?
起初见到叶梦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她年纪不大武功不错,让他觉得很震惊也很好奇,后来她每每冷着一张脸,做起事来干脆利落,又让他发自内心的欣赏,再后来,她被皇上下令关在凤仪宫别院,受惊而心病复发时敏感柔弱的样子又让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可怜。
他还从未在同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么多不同的特质,他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才会再最脆弱的时候也依然本能地保持一丝清醒。
他实在觉得,信王殿下眼光不错,而皇上,也实在不该有意刁难。只可惜,他不过区区人臣,而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准呢?
此时此刻,陈晏之正在勤政殿外受罚。
他后背上本就已经布满伤痕,那酒水浸泡过的辫子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身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尽数裂开,血肉模糊。
勤政殿内,皇上已然铁石心肠,他让陈晏之去北境,就是要他把江遇杀了,再不济也要把带回来,结果他却让叶梦带走了他。
叶梦,又是叶梦,她是吃定了自己对她母亲心存愧疚,不敢拿她那怎么样了!
胸中火气正盛,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他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他面色一怔,凝神望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叶梦的声音。
“住手!”
“叶梦!”陈晏之惊呼一声,随即喊道:“不要过来,快走开,快走!”
叶梦一眼看见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心狠狠刺痛,她用舌头抵住咽喉,拼命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
都是为了她,他才会接二连三地触怒龙颜。
失神的瞬间,又是一鞭子下去。
陈晏之痛得浑身颤抖,脸上已经白得没有人色,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至少,这鞭子是打在他自己身上。
叶梦上前一步,大声呵斥:“我叫你们住手!”
是皇上下令罚信王的,皇上没开口,岂是她说住手就住手的?
内监紧抓着牛皮鞭,动作未停,柔软的牛皮鞭在空中呼呼作响,眼看着就要落下,叶梦抬手往上一接,牛皮鞭“歘”的一声打在她的手心。叶梦掌心瞬间溢血,内监抓着牛皮鞭愤力往回抽,叶梦紧紧攥住鞭子,暗暗催动内力,再往后一甩,鞭子便被她一把夺了,被她丢出去老远。
“放肆!”皇上的声音猛然响起。
话音刚落,人已至门口。
负责鞭打陈晏之的内监吓得急忙跪地,诚惶诚恐道:“不关奴才的事,是她……”
皇上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旋即重新睁开眼睛,厉声呵斥:“滚!”
“是、是、是!”内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晏之已然力竭,颓然地倒在地上。
“就这几下就受不了了?”皇上冷眼扫过去,“刚才不是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么?”
陈晏之趴在地上,咳嗽两声,气若游丝道:“儿臣多谢父皇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