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抢,陈楹之手灵活地往后一躲,扬眉道:“你干什么?你还想从本公主手中抢东西不成?”
“微臣不敢!”范业成急忙拱手。
“你不敢?”陈楹之依依不饶,“我看你敢得很!”
她轻哼一声,转身就走,范业成心急地喊道:“公主,您……”
“我什么我?”陈楹之语气暴躁,就差没对他翻白眼,“我看你一辈子也只能做个副统领了!正经打架打不过人家,捡现成的倒是比谁都积极!”
范业成原本还觉得自己跟她把锁要回去简直天经地义,被她这么一羞辱,心里那点底气立刻烟消云散,连信念都塌了,哪里还顾得上看守叶梦是圣上的旨意。
陈楹之见他哑口无言,心里很是得意,面上却是满满的嫌弃。她把锁往走廊上一扔,悠哉悠哉地说道:“一个只要不想被抓就绝对不会被人抓住的人,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你居然还在这里担心人家会逃跑?”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目看着范业成,脸上的笑容充满讽刺。
范业成原本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被她这么接二连三地羞辱,彻底无地自容,脸上竟是红一阵白一阵,彻底说不出话来。
陈楹之瞥她一眼,回头望向叶梦。叶梦坐在椅子上,看戏似的看着他们,脸上挂着一丝看戏似的笑容。她调皮地冲叶梦眨眨眼,说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叶梦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
陈楹之折腾了范业成一通,总算是走了。叶梦看着她轻盈却不失威仪的背影,摇头失笑。
她还真不愧是从小长在宫里公主,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刁蛮任性,刻在骨子里的尊贵都是无法掩饰的。
她心里明白,陈楹之故意刁难范业成一通,绝不是使小性子,更不是报复,她只是想压一压他的气焰,以此警告他,就算他奉的是皇上的旨意,她也有的事办法让他难受。
其实说起来, 相灵不论还隐藏着什么身份,都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毕竟,在这波云诡谲的京都城,谁又像表面那么简单呢?若没有一点心计,恐怕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渐渐迷失了本心,而有的人,始终知道自己是谁。
范业成盯着被丢在地上的铁锁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弯下腰把锁捡了起来。
叶梦的注意力被他的动作吸引,好奇地注视着他。她以为他定会回来把锁锁上,结果,他只是把锁挂在了门上,并未扣紧。
叶梦一脸狐疑,想了想便反应过来。陈楹之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要是还锁着自己,未免显得太过小人。然而,锁上这铁门本就是他职责所在,作为禁军副统领,他守护的皇上的安全,守着的是整个皇宫,乃至整座京都城的安全,必须万无一失,岂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产生动摇?
叶梦不禁失笑,也许这就是他和郑鼎义的区别。看来身居庙宇的皇上看人很准,正的必然当得起正的,副的便只能是副的。
其实对于叶梦,范业成根本谈不上欣赏或者厌恶,他只是单纯觉得她不是什么善类,与她亲近,绝非幸事。毕竟他当初奉命领兵清剿花宅,她可是说把信王殿下推出去就把信王殿下推出去了,虽然她早与信王殿下达成了默契,可那时她毕竟还是花月夜的属下。
她还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背叛花月夜却能够相安无事的人,她武功再高,花月夜总不至于打不过她,而自从皇上见过她一面以后,态度也立刻变得十分微妙。
他并不关心皇上为何也对她如此特别,他只是觉得,能同时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做出让步,要么她身上有什么惊天的秘密,要么,大家只是各有所需,纵容只是暂时的退让。
总之,他能够确认,她现在所得到的所有好处,将来都要双倍的还回去。
所以,在他看来,像郑鼎义正统领那般主动向她展示善意,并非明智之举。
任谁有通天的本事,归根究底,都是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因此,他只需要效忠皇上一人就够了!
叶梦斜靠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倒不是她故意装深沉,她委实觉得,范业成和郑鼎义两个人有趣。
他们两个,一个看上去冷酷无情,一个看上去敦厚老实,而他们的内在却又都是完全相反的令一面。
这两个人,一正一副,共掌统领禁军之职,真乃绝配,如此一来,皇上大可不必担心他们谁会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产生私心。
当然,这只是他原本的美好设想。郑鼎义接连在自己面前失利,皇上可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武功不敌自己,而自己身边又有陈晏之撑腰的缘故,他一定会想,以郑鼎义的手段,他不应该失手,而他却接连两次失手,是否有意为之?所以,皇上惩罚郑鼎义,恐怕不止是因为他没有顺利带回江遇,而是想找个借口,好让范业成名正言顺地取代郑鼎义来看着自己。
叶梦眉心微挑,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始终一副平心静气的神态,范业成心中有所触动,不为别的,他觉得这个女人过于复杂,也过于神秘。
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最是危险。
片刻的失神之际,他一下错过了叶梦脸上的笑容已经骤然变冷。
叶梦方才拿他和郑鼎义对比,忽然间受到启发,明白过来皇上此次关她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显而易见,皇上出于对母亲的愧疚,现在还不想对她怎么样,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手下跟她起正面冲突,可她和陈晏之刚从北境回来,提前得到消息的皇上马上就派了郑鼎义半路上要人,可见他想抓走江遇的十分迫切。
上一次她就已经表明了不想轻易交出江遇的心思,这次又来,恐怕目的并不在江遇,而在于制造一个能关她的借口,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