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走了,走得毫无预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仿佛冥冥之中的注定,她是与赵洹和贺兰因同一天离开的。贺兰因原本还想,就算她不肯正式出现,站在人群之中远远地看上他一眼也好,就像他来的时候,她偷偷地躲在酒楼的窗户上,好奇地打量自己。
他伤感地想,一定是自己向大成皇帝求娶她,令她反感,她才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的。
原来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内心早已厌恶至极。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队伍井然有序地京都城,一路上,赵洹目光焦急地人群中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叶梦的影子,直到出了城门,彻底没了任何可能。
他默默地看着贺兰因,递上一个关怀的眼神。
贺兰因眼神黯淡,与暗中得意的陈晏之大相径庭。
送完了使团,陈晏之迫不及待地去找叶梦,最后从代任掌柜的口中得知叶梦已经离开的消息。
他顿时如坠冰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一切。
之后,他亲自带着人在京都城连续找了七天七夜,又将霁月山庄附近都搜了个遍,都未曾找到她的踪迹以后,终于相信她离开的事实。
他这才明白,原来她所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她,将每一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害她的人远比想爱她的人多,她无力应对,最后选择了逃避。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她不是一向都很勇敢吗?为什么到最后,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退缩了呢?
她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留恋难道是假的吗?还是,她对他其实如同对待花月夜一样,从未有过真正的信任?
他忽然想到了花月夜,一怒之下,下令就算把整个大成都翻过来,也必须要找到花月夜。
他心里还存了一丝幻想,想着也许她只是被花月夜掳走了,结果,他的人还没有开始行动,花月夜主动出现了。
“你让她失望了。”寒风凛冽的街头,两人遥遥对望,花月夜的眼中,满是寂寥与讽刺。
陈晏之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地拔剑冲了过去。
飞沙走石,遮云蔽日,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各自往地上吐了口血,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在陈晏之寻找叶梦的第二天,花月夜就得到了消息,他也立刻派人去找,结果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天下之大,两个人实在太过渺小,只要下了十足的决心,以叶梦的心智,要躲起来不让人发现,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只是清楚得太晚。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一心想要为家人查出真相的人,有一天会不告而别。
“究竟发生了什么?”花月夜喘着粗气,愤怒地质问。
陈晏之挥剑一扫,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却无力闪躲,被剑锋擦破了脖子,渗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你没有资格知道!”陈晏之恶狠狠地瞪着他,随即收了剑,往地上一插,支着自己站起身来。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转身离开。
花月夜坐在地上,突然“哈哈”大笑,目光凄楚无比,“原来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你和我,无甚分别!”
陈晏之大怒,一剑飞掷过去,花月夜已经无力闪躲,剑直刺向他的胸口,最后被及时赶到的飞鹰挥剑挡开。
严战目光一凛,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随即走过去把陈晏之的剑取了回来。
叶梦不告而别,皇后成了唯一高兴的人,她心里巴不得叶梦永远不要回来的好。陈楹之眼看着她气色一日日的好起来,欣慰之余,心情越发的惆怅,忍不住向她泼冷水,“母后要是亲眼看见二哥现在的样子,一定高兴不起来。”
皇后面色一怔,随即摆了摆手,“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久了,感情自然也就淡了,到时候他也就看开了。”
是这样吗?陈楹之可不这么认为,这可是二哥至今为止唯一喜欢过的人呢,哪有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得了的!
如她所预感的那般,陈晏之非但没能就此放下叶梦,反倒忽然变得无比激进,他每日流连于张望家中,到了他家便把房门关上,躲在张望的房中研究那箱从逍遥谷带回来的东西,试图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之后更是亲自去了一趟逍遥谷。
他原本认为既然已经确认严华就是花月夜,便没有再去研究逍遥谷的价值,可是他忽然一夜之间开了窍,竟然将花月夜与杀害叶家满门的凶手联系了起来。
既然他就是严华,手上又有那么多跟叶敬有关的药物,当初出现在秦阳的时间点也很巧合,那么,他完全有可能就是凶手!
往这方面一想,很多事情都变得顺畅许多,陈晏之正准备着手彻查此事,结果,因为在上朝时一时失神,没注意听皇上说了什么,惹得皇上龙颜震怒,当场就被皇上下旨派去了虞州,虞州不仅地势偏远,更是位处北境,与秦阳一南一北,相隔万里,如此一来,陈晏之想要查明叶家被灭的真相,以此引叶梦主动现身的期望就此被打破。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陈晏之的排斥,一时间,巴结豫王陈慕之的人就更多了。
皇后好几次打算去向皇上求情,结果都被陈楹之拦住了,陈楹之不无伤感地说道:“父皇的心从来都是偏的,您越是低声下气,他心里就越加厌恶,白白惹人看笑话罢了!”
皇后痛不欲生,想她身为皇后,一国之母,竟一生受辱,极度的抑郁之下,再次病发,身子虚弱不已。
陈晏之深感不孝,临行前在皇后面前跪了一夜,忏悔了一夜。皇后问他可曾后悔,他说,不悔。
皇后哀哀地叹了口气,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陈晏之走得既仓促又苍凉,前去为他送行的只有陈楹之和张望。
他们都说,期盼着他鲜衣怒马归还的一天。
漫漫长路,除了五十名随行的护卫,便只有严战一个亲信跟随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