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既然她坚持认为自己是有意保护花月夜,那她就这么认为好了。她幽怨地看了陈楹之一眼,不等陈晏之开口,便转身走了。
“叶梦!”陈晏之心急地大喊。
叶梦头也不回,走出几步之后忽然纵身一跃,一下飞向屋顶,沿着屋脊跑上几步,再转身跳向后面的屋宇,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陈晏之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可是陈楹之还在这里,她武功毕竟不高,这里又刚刚发生打斗,保不齐那些人还藏在暗处偷偷观察着这里,若是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发生危险,那就追悔莫及了。
尽管他心里很着急,可自己的妹妹还在这里,他不得不让自己保持理智。
陈楹之望着叶梦离开的方向,愤愤不平道:“二哥你看她,说不过就走人,摆明了是心虚!”
“别说了!”陈晏之有些恼火,语气严厉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都相信她!”
“别人?”陈楹之被这个词深深地刺激到了,“在你眼里我是别人,所以现在在你心里,只有她才跟你是自己人吗?所以你才可以为了她给张望脸色,现在又要为了维护她跟我翻脸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绝对不能影响到我们!”陈晏之态度冷然,一贯温和的他此时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强硬。
陈楹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地看着他,既震惊又伤心,眼中不觉泛泪,伸手往叶梦离开的方向一指,质问道:“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对,我相信她!”陈晏之态度决绝,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强势,稍稍缓了语气,似解释一般地说道:“因为只有我能够看到她的脆弱。”
“脆弱?”陈楹之轻呵一声,“她武功那么高,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而少数能跟她一决高下的,却都不会伤害她。她多聪明啊,算尽人心,就连父皇对她,也是格外的纵容。她有什么好脆弱的,难道就因为她家破人亡身世凄惨吗?”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力道不大,可她的脸还是顺着力道偏了过去。
陈晏之是气急了才会打她,一巴掌扇出去,自己都懵了,等对上她回过头时瞪住自己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一步,想跟她道歉,她咬紧牙关,努力控制住眼中欲滴未滴的眼泪,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楹儿!”陈晏之大喊一声,心急地追了过去。
寂静无人的深夜,原本还算热闹的街头,现下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一前一后地跑着。
他们离开不久,屋脊上忽然出现了个人,此人正是叶梦。
她一身白衣,远远地注视着那一抹焦急的背影,心中钝痛。
她独留世上,能遇陈晏之一人已是不易,如何能够奢望人人都理解自己,也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对别人抱有太多的幻想。
始终,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夜晚的空气很凉,她独自站在屋顶之上,吹了许久的风,直到身上已经凉透,这才飞身掠起,直奔顺心楼而去。
今天实在太累了,她应该好好休息一晚上,其他事情,等养足了精神再去做也不迟。
所谓“螳螂捕蝉麻雀在后”,在她离开后不久,暗处的一道阴影轻轻晃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幽暗的小巷之中。
叶梦和陈晏之都以为迎心园一行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在他们出现在迎心园附近的那一刻,就立刻被人盯上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敌人的视线当中,他们接下来将要做什么,对方很容易就能猜得出来,所以才会有今晚的这一台戏班子。
陈慕之亲自登台表演,唱那一段词为的就是引她过去,之后说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一半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一半是出于他自己的怀疑,只不过,除非皇上亲自开口,否则,他永远都无法知道答案。
所以,他需要叶梦自己去寻找答案。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最终阻止叶梦前去太山县的,不是自己那番似是而非的话,而是陈楹之的胡搅蛮缠。
陈楹之心里向着相灵,受到刺激以后闹了一通脾气,叶梦被吵得心力交瘁,最终打消了去太山县的念头,调头回了顺心楼。
如叶梦所交待的那般,花儿在顺心楼照顾了江遇整整一天,除了喝水,连饭都没有吃上一口,半步都未曾离开过。
叶梦不在,她实在没有胃口。
江遇伤势太重,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醒,若非他气息尚算平稳,花儿都以为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天,眼看着亥时就要到了,小姐还没回来,更是坐立不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出去看一看。可是江遇昏迷不醒,她实在走不开。她这一走,万一江遇出了什么事,小姐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那她可就要自责一辈子了。
小姐有信王殿下陪着,肯定不会有事的!
花儿站在窗口,对着天上一轮弯月轻声许愿,话音刚落,楼下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花儿眼光大亮,想也不想地跑出房间。
刚跑到楼梯口,关好了房门的叶梦已经上来了。
叶梦还穿着离开时的那一身白衣,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悲喜,见到花儿跑出来,活脱脱一副终于等到家人回家的惊喜模样,她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心中生出丝丝暖意,眉宇间的冷色悄然消散,看似随意地问:“江遇醒了吗?”
花儿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还没有,不过他脉象平稳,应该没有大碍。”
叶梦边走边点头,“他伤势过重,伤了元气,没有这么快醒的。”
“嗯。”花儿跟在她后面点头,紧接着问道:“那……信王殿下那里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说起陈晏之,叶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情有些抑郁,旋即恢复如常,语气淡淡地回道:“他已经回信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