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心中惆怅不已,沉默良久,还是把在皇宫的遭遇告诉了她,花儿激动得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说皇上他……”
叶梦急忙冲她摇头,她及时止住话柄,一脸的不可置信。叶梦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我只要一想到皇上每每透过我看到我的母亲,我都觉得浑身难受,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即便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便将来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可她还是觉得十分难堪。屏风后的画像并非无人知晓的秘密,就连惠贵妃都知道的事情,又能瞒得了几时?一旦消息传扬出去,那些人该如何揣度,她又该如何面对陈晏之?
她不想承受那些风言风语,更不想让所有人都陷入难堪的境地。所以,当她在皇宫惊醒,看见皇上那张走火入魔的脸,她几乎立刻就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
“可是……”花儿心中慌乱不已,“您要去哪里呢?”
天下虽大,要寻一处容身之地谈何容易?
“也许我们可以去找素素。”叶梦眼中隐隐闪着一抹亮光,在如此艰难的境地,她心里始终还保持着几分乐观。
素素?安若素,中书令家的千金,为了爱情抛弃一身荣华富贵,勇于追随爱情的女人。若小姐实在无法继续留在京都城,去找她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可是,真就这么走了吗?平南郡王还在这里,睿王殿下也还在这里,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们该多担心啊?
花儿忧心忡忡地想着。
两个人对坐许久,叶梦看她衣衫单薄,往里面挪了挪,温柔道:“上来一起睡吧?”
“这不行!”花儿一口回绝,“你是主我是仆……”
“你不是说我以前就一直拿你当朋友吗?”叶梦微微歪着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花儿顿了顿,心下释然,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了花儿的陪伴,叶梦感到无比的安心,对她来说,花儿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她静静地注视着床顶的幔帘,难得地没有因为一系列的事情胡思乱想,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陈晏之一大早起来准备去找叶梦,结果隋喜早早登门,传皇上口谕宣他进宫。
隋喜亲自来宣,他根本没有理由推脱,他不得不跟随隋喜一同进宫。
勤政殿内,皇上已经在等着了。陈晏之在门口看到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便意识地觉得不妙,果然,刚福了礼,皇上便对他说:“平南郡王想娶叶梦,以开创两国联姻先例,你怎么看?”
陈晏之心中大震,心中顿时充满惊怒之色。叶梦昏迷不醒,贺兰因也时常守候在侧,自己已然觉得不满,只是自己那时一门心思着急想办法让叶梦醒过来便没有与他计较,没想到叶梦才刚醒,他就敢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眼下他就算再愤怒,他也必须忍着,他暗暗攥紧了拳,一字一句地说道:“两国联姻?那平南郡王应当娶一位贵女才是,叶梦不过一介平民,平南郡王要娶她,似乎与两国联姻无甚相干。”
赵洹张了张嘴,正要替贺兰因解释,皇上抢先一步说道:“这个无妨,若这件事最终确定下来,朕会将叶梦收做义女,再刺她公主封号,公主远嫁异国他乡的贵族,不是联姻是什么?”
陈晏之眉心“突突”直跳,奈何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父皇,他必须沉住气,他努力维持着冷静,“那父皇转成找儿臣来,是与臣商量,还是来通知儿臣的?”
皇上看了他一眼,“朕想先听听你会怎么说。”
“儿臣不赞成。”陈晏之不假思索道:“儿臣对叶梦的心思,想必父皇也是看在眼里的,父皇要将儿臣心爱的女人许配给别人,宛如割肉,乃是儿臣无法承受之痛。”
“无法承受?”皇上眼中冷光乍起,“无法承受,又当如何?”
“不如何。”陈晏之低头道,“无非是心灰意冷,就此荒度一生罢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皇上勃然大怒。
“儿臣不敢。”陈晏之拱手道:“儿臣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实话。若父皇对儿臣还有一丝顾念,就请父皇收回成命!”
他拱着双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重重地磕了个头,高声道:“父皇!”
皇上胸口剧烈起伏,已然动怒,上身不由自主地往前倾,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问道:“你若是肯答应,朕立即封你为太子!”
陈晏之身躯一震,心中痛楚无比。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缘何需要他用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换?
父皇,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狠心?
他几乎万念俱灰,语气沉痛道:“望父皇三思!”
他无法要求父皇改变决定,只能坚持自己的态度,若父皇对他还有一丝顾念,便不会强行为难。
一个女人,竟然比唾手可得的江山还重要。皇上用力地闭了闭眼,怒道:“滚!”
陈晏之接连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激烈而克制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磕完了头,便起身退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再看皇上一眼。
属于他的东西,父皇从来都不愿意给,如今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人,父皇竟然要把它抢走,用来讨好别人,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
他一路低头疾驰,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起,心中默默地说着:“父皇,别逼我。”
出了勤政殿,他便转弯拐去了凤仪宫,皇后已经好了很多,有陈楹之陪在她身边,她心情好了许多,见到陈晏之来,更是高兴不已,陈晏之陪她说了会儿话,不论她说什么,他只管顺着她的心意应承,她总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陈晏之表面上笑着,心情却越发的沉重。
也许,叶梦一直有意回避自己,正是一眼就看穿了未来的艰难。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已经因为守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互相怨怼了一辈子难道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将同样的悲剧套在下一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