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明显扬了扬，姿态高傲得一如平常，乌黑深邃的眸子里阴沉的情绪瞬间消散，得意地嗤笑一声，“你倒是识相。”
“那么，我要绿桃和雪莲回来，”苏滢顿了一顿，眸子僵硬地看着顾城深，声音冷淡却也笃定，“还有琼华，既然你已经原谅我，她们本就没有犯错，不该为了我承担些莫须有的责罚。”
顾城深比苏滢想象中的回答要干脆，他的长眸紧盯在她的小脸上，“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苏滢的脸色微微苍白，全身的气息都开始有些不稳，“那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放过她们？”
“苏滢，”顾城深嘲弄地瞪了她一眼，“这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
苏滢悄悄地将手指在身下的床榻上微微收拢，“对不起，她们是我的人，我终究舍不得她们。”
她的主动妥协却并没有让顾城深的情绪缓和，怒气似乎减少了一点，胸腔的位置又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般闷痛得叫他说不出话来，久久之后才对她没好气地低吼一句过去，“时机到了，我保证她们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苏滢原本眼神还在空洞地低垂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地望向顾城深，“什么意思？你把她们抓走，不是为了折磨她们，以此惩罚我？”
“朕没有把她们抓走！”顾城深被她质问的态度激得不满，黑眸盯在她的脸上，看见她又是苍白如纸的面色，冷冷地哼了一声，从她身上坐起身时，扶过她的肩膀将她抱了从被褥里抱了起来，深邃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身上四处游移，心里暗暗划过一些情绪，这个女人，果然把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送走是正确的，这些日子，她身子恢复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快，摸起来的手感都要滑腻了些，就连全身的骨头都没那么碍眼了，自己忘情地在她身上释放了一天，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昏过去，在她的身体彻底恢复以前，他绝不会将她们任何一个调回来。
苏滢还在发愣的瞬间，顾城身已经长腿一跨下了床榻，拿起床下四处散乱的衣裙，坐回床上帮她一件一件地整理起来，直到为她系上最后一件衣裙的腰带，苏滢已经被他温柔熟练的动作震得双眼发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都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的脸一直靠在自己眼前，剑眉下的长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阖着，投射下两抹淡淡的阴影，薄唇抿在一起，没有勾起任何弧度，却依旧精致惑人。
苏滢低下头，努力地抑制下心里升起的异样的情绪，微张开嘴，吐纳了好几下，才将水眸中不安的情绪隐去，“我饿了，但是想先沐浴。”
他那样认真专注地为自己穿衣服，自己只顾着震惊，完全忘了出声提醒，可经过一整天的激情缠绵，全身的酸痛再加上腿间难耐的湿濡，实在叫她难以忍受。
“那就先沐浴，朕让人去传膳。”他声音慵懒，眸子盯在苏滢已经穿戴的身上好一会，乌黑的眸子才慢慢转开，提高着声音往门外吩咐备水沐浴。
玲珑接到传唤，不敢怠慢，便往仙灵宫的方向而去，只是面上的神色却是紧张而慌乱的，因为慕容媛正被人扶着走在她的前头，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宫女，手里提着一架精致的珐琅雕花食盒。
几人来到仙灵宫前，门前的侍卫一见是她便躬身作揖，为她通报。
苏滢一听门外的声音，目光一怔，双手不由得将顾城深为她盖在身上的被褥往前拢了一拢。
顾城深冷冷地提着声音，眼睛却是一直看在苏滢的脸上，注意着她每一次神情的变换，“何事？”
他声音里淡淡，冷然的情绪却让门外的慕容媛听得声音一颤，美丽的眸子辗转了好几下，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她往常那般温婉柔媚，“皇上，臣妾听玲珑来报，说皇上想喝臣妾熬的参汤，臣妾这就给皇上送过来了，皇上，参汤虽好，也要趁热喝才好。”
苏滢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眼睛里的冷意比起顾城深不少丝毫一分，顾城深将她的笑意收进眼底，微微怔楞一下，她一向看不惯慕容媛，不过会露出像是这么鄙夷不屑的神情，这妮子，在吃味。
“拿进来。”顾城深长眸微眯，不顾苏滢瞬间对上他暗沉的神情，朝门外继续说道。
慕容媛微微一笑，笑容妩媚不已，看得门外的侍卫耳根不由得一红，慌忙地低垂下眸，不敢再将眼神染指在她绝美的面庞上。
慕容媛身边的宫女轻轻推开门，扶着慕容媛的手，缓缓踏步而进，待她还未走至床边，凤眸一挑看见床上的光景，特别是苏滢刻意躲闪的表情，以及她身裹床褥靠在顾城深怀里的动作，刺激得她眼前视线一晃，脚下的脚步停滞在原地，动也不动，眼光不由得越过顾城深，直直落在苏滢身上，充满恨意和阴狠，就算苏滢不看她，可也被她如刀锋般锐利的眼刀剜得浑身发毛，眉头紧紧蹙在一块。
好在是顾城深就在她的身边，慕容媛再有不甘，也不敢公然当着顾城深的面太过放肆，眸光迅速地一凛，柔荑抬起在半空中，身边的宫女随即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参汤端在她面前，她接在手里，柔柔地对顾城深笑笑，“皇上想喝，臣妾为皇上做便是，哪还需要让玲珑送去御膳房的厨师写汤方？”
苏滢的眉头皱得更紧，抬起眸往慕容媛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她不相信她就真的那么没眼见力，分明是故意的，也亏得她不觉得难堪。
顾城深顺着她的视线一望，脸上嘲讽的神色表露无遗，挑了慕容媛一眼，嘴里幽幽地道，“荣妃的确有心了，参汤朕喝过之后的确倍感精神。”他说着话，目光暧昧地故意勾引慕容媛看向一边低垂了眼眸的苏滢，唇角边的笑意明显，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慕容媛的面色煞时一阵粉白，几乎是差一点身子就要软向一边，面上的笑意也几近挂不住，若不是丹蔻上带着长长的护甲弯曲不了，差一点也要任凭护甲尖锐的一头扎进自己的手心。
“朕参汤喝够了，你既已经煮好带了过来，那便自己喝了吧。”顾城深淡淡一笑，看着她说道。
此话一出，慕容媛的身子顿时愣在原地，眸底划过一抹慌张，看着桌上那碗散发香甜气息的参汤，手上迟迟不动。
顾城深两道浓眉高挑，眼里闪过一抹阴寒的狠厉，嘴角却还勾着笑意，看着慕容媛的脸色寸寸苍白下去，手腕伸出碰在碗边，透过清澈的汤水中投射的倒影，明显见到她五彩缤纷的护甲微微颤着抖，却迟迟不下手。
许久，慕容媛的眼眶已经有了微红的颜色，妩媚的红唇有一半被她死死咬住，又见顾城深黑眸中的寒芒隐隐透着，心一横，拿起桌上的碗就往嘴边靠近--
“放下！”苏滢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冷冷地看着她轻喝了一句，“本宫闻着这参汤香气四溢，正巧还没用过晚膳，荣妃若是不介意，将这碗参汤赠与本宫可好？”
慕容媛和顾城深同时将眼光投在苏滢身上，顾城深的长眸依旧幽深，看不出一丝情绪，慕容媛则面色青青，眼中闪过了愤怒，好一会才咬着声音道，“姐姐喜欢便好。”
“待参汤凉些，本宫再喝，荣妃若是没其他事，先下去歇息吧，本宫也累了，让玲珑进来伺候。”苏滢不再多看她一眼，手不由得伸上额头轻轻揉搓起来，她此刻浑身酸痛，还要面对她这个瘟神，头疼得欲裂，只让快些将身体浸泡在温热的热水里，好好歇息。
慕容媛沉吟了片刻，眸光一下落在她手臂上点点的粉红的欢爱痕迹，顿时变得冷冽，随即才像顾城深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又提了裙摆，转身向门外离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里霎时噙满了阴狠的寒芒，她身边的宫女正伸出手要去扶住她的柔荑，抬头的一瞬间瞥见她眼里的情绪，忽地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在地上又连滚带爬地重新站起身子，战战兢兢地扶住她。
直到她完全离开殿门外，苏滢紧绷着的肩膀顿时放松下来，将头抵在下巴上，抬着眸微微挑了一眼顾城身，目光犀利，“她是你的妃子，父亲是宰相，你不该对她这么残忍。”
那碗参汤应当无意外地也被慕容媛下了药，若是顾城深真的逼她喝下去了，她药性一发，除了顾城深以外，难道要她自己去找别的男人？妃子出轨是个什么下场？就算不解，她要一人熬过药性折磨，只怕也是生不如死，顾城深当真差点将她逼入绝境。
“是她自己找死，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顾城深冷哼一声，神色里带着愠怒，不满地睨着苏滢低吼道，“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否则有一天你被人反咬一口后悔都来不及。”
苏滢淡淡地苦笑一下，若不是顾城深做事手段太狠厉，毫不留情，非得把人往死里逼，她也不屑于帮慕容媛，因为她也的确不指望慕容媛会因为此事良心发现，从此不跟她对着干，和睦相处，从刚刚她离开时的表情她就看出来了，她对自己，只有满满的恶意和嫉恨，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身边的顾城深，她违心地说对他感恩戴德，心里却对他恨得牙痒，从她认识他开始，她生命里出现的一切不安定的情绪，都是因为他。
过一会，玲珑重新将热水备好了，再次放了些新的花瓣进去，她一退下去，顾城神伸出一双手从她身后将她抱住，突然的动作让苏滢蓦地回神，心“彭彭”地跳了几下，见他果然将自己的身子放入木桶里后，也开始解开身上的腰带，苏滢极小声地对他说道，“我想一个人洗。”
“你没力气。”顾城深头也不抬，干脆利落地脱了身上的衣袍，便与她一同坐在了桶内，所幸木桶极大，玲珑也事先料想了，将水量克制得刚好，他一进来，桶里的水也不至于往外漫出去。
顾城深的身子朝自己靠近，精壮的胸膛贴着自己，大掌摩挲在自己的肌肤，一下一下，力度不大不小地在上面揉搓，连胸前的丰盈都不放过，苏滢的脸瞬间红透了，低垂着头，力气却根本与他的无法抗衡，所幸紧闭着眼不看他，脸上却在闻到他阳刚的气息，以及背后的肌肤摩擦到他胸腔的肌肉时，越发灼热得像是发烧。
温热的水汽随之升腾，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两人鼻间，馥郁缠绵，顾城深的怀抱也足够温暖，苏滢躺在他的怀里，舒服得喟叹一声，满足地一笑，顾城深的动作渐渐停止，转而只是搂住她的肩膀，声音低哑，在她背后低笑一声，唇上被他从后面堵住，印下深深一吻。
苏滢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他一向炽热的吻此刻叫她不敢相信的温柔，只是印在唇上，没有长舌窜入，没有纠缠，很轻很淡，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烫得苏滢眼前视线一片眩晕。
苏滢低垂下的眼眸又忍不住地感到酸涩，无法抑制地淌下一行清泪，所幸是仰着头，从眼角垂直往耳边滑落下去了。
她感到心里发酸，全身也都在酸，酸到发苦，酸到止不住地胀痛，却也空落落地，这样极端的感受叫她难受地想大哭，却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她和顾城深这样，究竟算什么，她恨他，他也不爱她，他们两人却在一起做了所有亲密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举动，玲珑曾说君心难测，难定，也有人说当局迷，旁观清，苏滢问过玲珑，在她眼里顾城深待她如何。
玲珑只说了一句，看不透。
这个回答，让苏滢原本不安的心，到今天至此更加揣测，惶恐。
呆在一个看不透的人身边，便需要时时刻刻警醒，将心封紧。
遇上顾城深，也许是她命里的劫，这一夜，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