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调到分部宣传科,鲁兵有时并不回来就餐。虽然分部距自己所在的部队不到二百米,但有时赶稿下班迟了,就直接在分部机关的食堂吃。然而在正常情况下,鲁兵还是喜欢回来。在机关食堂就餐的大都是还没有成家的尉官,鲁兵坐在他们中间,总感觉有点儿不太协调。年轻军官一脸的傲气,让鲁兵在心理上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距离,就像一只丑小鸭钻到了天鹅群里一样尴尬。在这样的环境里就餐,失去了许多的乐趣。人家在桌上谈论的是职务和级别,在这方面鲁兵插不上一句话。往往是一个人匆匆吃过午饭,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一头扎到稿堆里。
在自己部队就餐情况就不同了,战友和领导都熟悉,一边吃饭,还可以一边小声地聊着天。没有值班领导在的时候,还可以开怀地放声大笑,甚至于把饭喷出老远。特别有晁显在的时候,晁显还会手下留情,稳稳地为他舀上一勺肉,不摇不晃,实实在在。今天不用他打饭,任柯带过去两个碗,打饭的事儿任柯全包了。任柯说,你是分部下来的领导,我就得让你享受分部领导待遇。这话如果出自别人之口,或许还有点讥讽的味道,但是任柯这么说,鲁兵听着还有点儿高兴。于是也不客气,心安理得地找个座位坐了,在那儿等着任柯去排队打菜。
今天的菜很丰盛,一个红烧肉,一个木须蛋。任柯分两个碗装着,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看得出,这是晁显的杰作,不然打两份也不会装得这样满。任柯把碗放在桌上,回头冲窗口笑了笑说,这个家伙,故意在整我,有意让我不好端。
正当他俩狼吞虎咽的时候,晁显从里面走了出来,过来与鲁兵打招呼:“老大,今天没有加班呀?怎么样?菜够不够?不够还有!”
“呵呵,够了够了!”鲁兵连忙说道,“你看任柯,打了这么多。”
“嘿嘿。”晁显笑了笑,“主要是想让他好好补补,吃得白白胖胖,好找老婆。”
“去你的吧。”任柯歪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本来就够帅了,你还让我补,要是我哪天上街,吸引一大群姑娘跟到部队来,你要负责的哟!”
“你看,骚劲上来了吧?哈哈!”晁显开心地笑道,“这说明有效果!”
鲁兵差一点把饭笑喷,好不容易把一口饭咽下,才笑着说道:“晁显说得有理,看来,以后任柯还是要多与我们晁sir勾通勾通,争取早日把这事情解决。”
“哼!老大,你也帮他说我,我不吃了!”任柯把饭碗一放,抽出一支烟来,被晁显一把夺下:“这儿不许抽烟!”
任柯看看就餐的领导已经走光,笑着说:“给我吧,没有领导,我就抽一支吧。饭后一支烟,快活如神仙。”
鲁兵刚好也吃完了饭,把饭碗一丢,说:“哎,你们知道苏东坡在吃过一次红烧肉后说了句什么话吧?”
“他说什么?”晁显问。
“他说,‘也值一死啊’呵呵!”鲁兵带头笑了起来,顺手接过任柯递上来的香烟,在桌上敲打了两个,“怎么说?下午我去军区送稿,没有什么事儿,我们要不要出去玩玩?”
晁显马上接过话回答:“我下午反正没有事儿,四点前能回来就行。”
“嘁!你没有事我就有事啊?!我好久没有出去了,今天就陪你们一道转转。”任柯不服气地说道。
“你这家伙,一点亏不肯吃,呵呵。”晁显笑道。
“哪儿呀,关键他才是主角呀,我是说,我们一起去蓝萍那儿喝杯咖啡,怎么样?当然,这客要晁显来请,你现在的工资高嘛!呵呵!”
“我抗议,这是敲诈!”晁显开玩笑地说,“这客说什么也不能让我请,去他老婆那儿,哪有让别人请的?是吧?老大?”
“好,我请就我请!走!”任柯把饭碗一收,“你们先到司务处等我,我马上来。”
任柯洗过碗赶到司务处的时候,鲁兵也恰好把甲子的破自行车推了过来,三个人一前一后,没有从部队大门走,而是从军人服务社的后面出来的。晁显经常过来买东西,几个售货员他都熟悉,叫了两声,服务社的后门就打开了。
服务社的门前就是马路,右拐就要以直接奔蓝萍所在的单位。鲁兵说,你们俩先过去,我绕个道,送过稿子就过来。任柯说,你可要快点儿,咱可是三驾马车,少了你这个驾辕的可不行。
鲁兵笑了笑说,好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他骑着车子就奔另一条道,才拐过弯来,自行车的链条又落了下来。晕!甲子这挂老爷车真得上了岁数,除了铃铛不响,处处都嘎嘎吱吱地叫个不停,引得行人禁不住向他观望。这下子好,还没骑几步,链条又落下来了。鲁兵只好下来,站在那儿四处寻找着可以使用的东西。链条卡在了飞轮的里面,用手拉不出来,他想找个木棍之类的东西来辅助一下。A城的卫生搞得真好,地面光滑滑的,几乎是一尘不染,鲁兵这才想起这儿不是基地,随处可以捡到木棒之类的东西。正在着急的时候,他远远地发现芦荻骑着自行车正往这儿赶了过来,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鲁兵把车子往路边靠了靠,转过身去,假装一副悠闲的样子,把头抬向路边的那棵悬铃木的枝头,仿佛在专心地看着树上的鸟儿,其实那儿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