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兵站在田梗上,望着西坠的夕阳,听着昆虫的呢哝,一凭晚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自己的思绪。带着一丝酒意,忘情地陶醉在这片自然风光里。他想喊,大声地喊!于是他真得放开喉咙喊了起来:“呦嗬嗬――”
高吭的声音掠过田野,传出去很远,惊飞了树上归巢的鸟儿,“扑愣”一声展开翅膀,撞得树叶哗哗地响。鲁兵感觉很惬意,见左右无人,又放开嗓子高声唱了起来:“一九三七年那,鬼子他进了中原,先打那芦沟桥,后攻那山海关,火车道铺到济南那拉呼嗨!鬼子他拉大炮,八路军就拉大拴!瞄了一瞄准,叭!打死个日本官,他两眼一瞪就上了西天那拉呼嗨……”鲁兵一边放声高歌,一边在田梗上踢起了正步。鲁兵还是第一次有失斯文,这么狂野地放纵自己,把一个真实的自我展现给田野,把心中的苦闷吐露给风儿。
在晁显到来之前,他已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当然,他也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能当他听众的只有他自己。有时他感觉寂寞难耐,就像一头困兽,一个人在田梗上走来走去。马路上偶尔有行人走过,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转眼就消失在鲁兵的视线之外。或许他们刚刚下班,正赶着回家去吃晚饭。每到这个时候,鲁兵就感觉到他们很幸福。或许他们上班很辛苦,或许他们每月也拿不了多少钱,但幸福与金钱没有关系,至少这一时刻他们是幸福的,回家的感觉一定好极了!直到夜幕降临,鲁兵才关上房门,开始记录一天的感受。
鲁兵内心也渴望热闹,怀念以前在部队的日子。那儿有朝夕相处的战友,有车水马龙的繁华,有着自己曾深爱甚至现在仍时时记起的姑娘。但是,在这些念头闪现过后,鲁兵内心又会归于平静。说真的,他还没有厌倦这儿的生活。在这儿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来疗伤,来沉淀自己的经历。
当然,他并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笔,几个月时间,在军报上发表了一系列的散文和随笔。其实,应该感谢生活所遭遇的不幸,对于一个热爱生活,自信坚强的人来说,它催人思考,让人深刻,使人成熟。
晁显的成功让鲁兵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到了压力。这压力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无形的。鲁兵也渴望有一天能穿上尉官常服,佩带与晁显一样的军衔,走在去阳光商场的路上。但是他也明白,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目标,一个努力方向。望远镜能清晰地看到前方有目标,却缩短不了到达目标的距离。
房间的两个沙发,其中一个多数时间是闲置着,但鲁兵每天都要清洁一遍。在他的想像中,说不定芦荻有一天会来这儿。当然,她不可能会自己来。哪怕跟徐小虎过来观光,那时总还会进来坐一坐,歇歇脚。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天天在心中期盼着。当时工程队来施工的时候,营房助理说,这儿就你一个人,就搭一个男厕吧。鲁兵当时就急了,说不行,还要个女厕。助理员很是不解。鲁兵又说,说不准哪天上级首长过来,万一有个女同胞不方便。再说,搭建一个女厕也用不了多少材料。营房助理一听鲁兵说得有道理,万一哪天真遇到这种情况会很难堪,说不定领导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周。就这样,在基地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像模像样地搭建了两个厕所。虽然至今没有一个女性过来使用过,但这让鲁兵的心里感觉到很踏实。别的不说,至少它为基地增添了几许生活的气息呢。
就在晁显回去后的第三天,任柯与蓝萍一起来到了基地。远远地看到他们俩的时候,鲁兵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迎了过去,与任柯来了个热烈的拥抱。蓝萍在一旁笑着,等他们分开,打趣地问:“哎,我们要不要也拥抱一下?”鲁兵笑了笑,伸出手去说:“握个手吧,呵呵。”
蓝萍说:“封建!男女授手不亲?”
鲁兵脸红了。
“看你脸红的,像姑娘一样,还当老大呢!”蓝萍马尾巴一甩,“得了,不难为你了,去你的殿上看看。”
“请!”鲁兵绅士地把手一摆,“你们来我太高兴了,快进屋吧。”
任柯正四处打量着这片天地,这时他收回目光,冲鲁兵撇了撇嘴:“我操!老大,也多亏是你,打死我我都不来这鸟地方!”
“怎么了?挺好的。”鲁兵忙说。
“好个屁!”任柯把烟头一弹,“你在农村还没有呆够呀?”
“你呀,农村有什么不好,空气新鲜着呢,你感觉不出来吗?”蓝萍对任柯说。
“我倒没有感觉出来有什么新鲜,来玩玩还可以,常住肯定不行。”任柯说道。
“那人家鲁兵怎么就能住呢?”蓝萍不服地回敬道。
“你又来了!他是老大,我能比吗?”任柯最不喜欢蓝萍拿鲁兵跟自己比。这女人真是,在朋友面前从来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鲁兵房间的摆设还是让蓝萍感到震憾。真是“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啊!一看房间的布置就知道了主人的品位。虽然她没有去过任柯的房间,但是她不难想像任柯的房间会乱成什么样子。蓝萍想,一个人在这样生活环境,竟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真不简单,这需要的是一种心态,一份执着,一种境界,一种让人感觉震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