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吹响半天了,晁显房间的灯还亮着。与以前不同了,过去这儿是司务长办公的地方,现在作为干部单身宿舍,他有权决定什么时候熄灯。况且,这会儿晁显正在兴奋着,没有一点儿睡意。他把枕头竖立在床头,背靠在上面,闭着眼睛回味着今天与静子一起游玩的细节。特别是在下车的时候,他第一次握了静子的手,感觉到现在手上还留有余香。
想到静子的时候,亚梅的影子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想起静子,亚梅的影子随后就到,搅乱了晁显进一步的想像。快到春节了,晁显至今还没有想好这个春节怎么过。
结婚几年了,他与亚梅相聚得时间很少。难得回家探一次亲,今天不是同学请,明天就是战友请,几乎每晚都大醉而归,倒床便睡。至今亚梅都还没有怀上孩子。
昨天下午处长还专门为此事找过他,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是打算回家休假还是让家属到部队来团聚。晁显说,工作忙,春节部队还要安排会餐,暂时还没有回家过年的打算。处长说,那就写信让你爱人来队吧,虽然你还没有到家属随军的条件,但可以让爱人在部队多住些日子。晁显说,她也不用来队。处长感到莫名其妙,笑着问,你又不请假,爱人又不来队,这可如何是好呢?领导的关怀让晁显左右为难,看来选择逃避并不是可行的办法。晁显敷衍道,距过年还早,让我好好想一想吧。处长说,好吧,要请假就趁早,我们好早点把假日里的工作安排好。
晁显决定给亚梅先写封信,先吹吹风,探探路,看看她的反应。如果她能和平解决,当然最好,如果亚梅死活不离,这事还真难办。才写了个开头,又把信纸撕掉,揉成团,丢在纸篓里。马上就要过年了,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家人不愉快。还是等春节后再说不迟。
是呀,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晁显感觉头有些发昏,一时拿不出主意来。别看现在功成名就,晁显却感觉比以前烦多了。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问我何愁?谁又能明白我的处境呢?如果我现在提出离婚,人家肯定怀疑我因为提了干,变了心,会骂我是当代的陈世美,忘恩负义。但是,我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光环的背后,放弃自己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吗?不能,绝对不能。你看李克和小马,尽管两个人都在打工,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可是你看看人家两个人多幸福。
正在晁显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谁呀?”晁显披上衣服开了外间的日光灯,打开房门,还没有等他看清楚是哪个,亚梅一下子就扑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不声不响地来了?”亚梅的到来让晁显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哼!你什么意思?提干了也不告诉我?!”亚梅质问道。
“这有什么?我准备回家再告诉你。”晁显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故意不告诉你的,你提干了都不告诉我,我过来为什么要告诉你呢?难道我来还要你批准?”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差一点就动身回家,万一你来了扑空怎么办?”晁显假装关心地责问道。
“哼,你以为我傻呀!”亚梅说“我们家今天刚装上电话,早上打了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在,我就打到任柯那里,是鲁兵接的电话。我问他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鲁兵说你不一定回去,还说让我到部队一起过年呢。我一想呀,不管你回不回去,我都要过来一趟。假如你不回去,我就留在部队陪你过年;你是要回去的话,我们俩就一起走。”
“哦。”晁显问,“你吃过饭了吧?”
“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我问我饿不饿,我都快饿昏了,快给我弄点东西吃。”亚梅一屁股坐在床上,把鼻子嗅了嗅,对晁显说道,“不对,这屋里有股女人味!你老实说,有没有与别的女人乱来?”
“胡说什么呀你?好,你先坐着,我到门口给你买点吃的。”
“嗯,快点啊,我都快饿死了。”
晁显找出一个饭盒,披了大衣,带上门往外走去。今晚天气晴好,夜朗星稀,只是稍微让人感觉有一丝寒冷。晁显拎着饭盒,不紧不慢地走着。真没有想到,亚梅会在这个时候来队,不禁心里又烦躁起来。老大你多事干什么呢?她愿意来,不愿意来就不来,真是的,这下好,看来这个年我是过不好了。
“站住!口令!”晁显听出了是甲子的声音,忙说,“是甲子吧?口令我没有记,我是晁显。”
甲子把枪又背上了肩,从黑暗中走出来:“是晁助理呀,这么晚还出去呀?”
“嗯,您嫂子刚来队,我去为她弄点吃的来。”
“哦,嫂子到部队过年的吧?”甲子问。
“不是,明天我们就回家过年,她路过这儿的。”晁显头也不回地回答。
甲子见晁显走远,一个人背了枪,看犬舍里的灯还亮着,估计鲁兵和任柯还没有睡觉,不如过去把晁显爱人来队的消息告诉他们,随便在那儿取会暖。想到这里,他快步往犬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