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人!”
见人晕倒,董君异一个箭步将人托起。
这才没让人摔在地上。
“祝大人!祝大人!”
喊了几声,见人没有反应,董君异命人端一碗水来。
等水端来之后,就见人喝了一大口。
刚想做些什么,寻思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
遂叫人先拖住祝君儒,自己则用手沾水洒在人脸上。
几番下来,祝君儒逐渐缓过神来,睁开了眼睛。
“太……太医……我女儿,她……她……。”
“请祝大人放心,没事的。”
听人说没事,祝君儒这才长叹一口气。
心中的疙瘩也解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
闻言,祝君儒的双腿又开始发颤,疙瘩又重新系上了。
双手紧紧握着旁人的臂膀,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倒下。
“不过什么?”
“不过……这倒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听人这么一说,祝君儒的天仿佛塌下来一般。
连连后退几步,想着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没救了。
见人这个样子,董君异赶紧出声解释道。
“祝大人,先听我把话说完也不迟。”
“淑妃娘娘的病症,虽不致命但却极难根除。”
“我的道行浅,只能让其保持,治好恐有费力。”
“若是谷怀仁谷太医在,他的医术必定能药到病除。”
董君异跟人解释一番。
祝君儒只听得,自己的女儿病得很重,眼前这人治不好。
“既然如此……我女儿得的是什么病?”
“敢问今日淑妃娘娘,可曾吃过什么东西么?”
“吃过什么东西……。”
祝君儒垂眸深思,好像自己来时,人不曾吃过什么东西。
“没有,或者是吃了我没看见。”
“那淑妃娘娘所食用过的食物,可还存留?”
“这……都叫人给打扫干净了。”
“唉,既然如此,我也无从下手了。”
这声叹气,不仅是对病情的无奈,更多的是庆幸。
“太医此话怎讲?”
“不知是何故引起,若用错药,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那这么说,我女儿此状,是中毒所致?”
“非也,只是怀疑,不能确认。”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唉。”
闻言,祝君儒无力的垂下双手,颓丧的低下了头。
“真的不能……试着治一治么?”
“不可乱下药,这是医者本分。”
董君异故意皱眉摊手,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可以开一些温补润养的药。”
“虽然不能根治,但是也能不让其继续蔓延。”
上一次的不过,让人彻底跌落谷底,毫无希望。
这一次的不过,让人又重燃斗志,似乎看见了希望。
“真的么?那可太谢谢太医了。”
就见祝君儒抱拳拱手,万般情愫皆在这三言两语之中。
“诶,祝大人客气,这是医者该尽的职责。”
“只是我道行不够,不能为淑妃娘娘根除顽疾。”
“这实为我之过也。”
“再次,我先向祝大人赔罪了。”
说罢,董君异躬身行礼,给一旁的仆固存忠看一愣。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祝君儒连连摆手说道。
“事不宜迟,我先回尚药局配药。”
“到时候祝大人派人来取就行。”
“这么说,你是不回来了吗?”
说话间,祝君儒紧握住人的手。
仿佛只有这样,自己的女儿才不会离开自己。
只有这样,自己的心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自然会回来,不过得晚些,还望祝大人见谅。”
董君异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人的手里抽了出来。
“好好好,有你在这里,我还能放点心。”
“我会尽量拖到谷太医回来,这样一切就好办了。”
“唉,也不知道这谷怀仁去了哪里。”
对此,董君异并没有接话,而是直接与人拜别。
“时间不早了,我先告退,药一会儿送来。”
“太医慢走啊。”
说罢,董君异转身离开,而祝君儒则站在榻旁。
看着纱帘内,昏迷不醒的祝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仆固将军,刚才我在屋内,听见你喊君异。”
“这莫不是刚才那位太医的名讳?”
仆固存忠一心盯着远去的董君异。
并没有听清祝君儒问了什么。
等缓过神儿来时,才一脸歉意的说道。
“祝大人,您方才问我什么?”
“我说,这君异可是这太医的名讳?”
“是,他叫董君异,是谷太医身旁的帮手。”
“帮手……。”
刚才心急,祝君儒没有功夫去仔细了解那名太医。
可冷静下来后发现。
自己好像没听说过,尚药局有这样一位太医。
虽然言谈举止尚可,但这长相……着实有些年轻。
“仆固将军认识?”
“几面之缘,也是谷太医介绍才熟络的。”
“既然是谷太医的帮手,应该是错不了的。”
“是啊……是啊。”
仆固将军本想附和人,让人放宽心。
可想着董君异他们三个人的医术。
这声音是越说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祝大人,是否要请令郎前来?”
“不必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令正……。”
“算了吧,她知道了,又该茶饭不思,食不下咽了。”
“唉,辛苦了祝大人。”
“害,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愿儿好起来就成。”
望着安静躺着的祝愿,祝君儒的内心是无助的。
身为一家之长,自己的心酸与苦楚不能显露半分。
任何事都要自己去理解,自己去开解自己。
可这次的事,祝君儒是打心里有些挺不住了。
这要真的出了什么差池,自己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向自己的娘子交代?
该怎么向自己的儿子交代?
该怎么向家族里的长辈们交代?
“唉……。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更像是祝君儒在对自己说的一样。
见状,仆固存忠也知道,自己在这有些不妥。
遂挥手示意,让屋内众人退出门外等候。
“祝大人,我先去门外守着,有事你叫我。”
祝君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人这样,仆固存忠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默默离开,给人留出能喘气的空间。
待听见屋门被人关上,祝君儒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可人没有号啕大哭,而是软绵绵的哭。
眼泪就像是天上的雨水,不自觉的从人眼中坠落。
一滴一滴砸在榻上,晕湿了一片犀簟。
轻轻握住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人的温度。
嘴唇颤抖了几次,才能艰难的叫出人的名字。
“愿儿,我的好愿儿,我的好女儿。”
“你快醒醒吧,别吓我了,快点好起来吧。”
“你母亲在家里等着,一直想找机会进宫来看你。”
“你哥哥也一直想来瞧你,我都没让他们来。”
“这此等你好了之后,我让他们都来,都来陪你。”
“你快点醒来吧,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最后这四个字,是人咬着牙说出来的。
明明自己,才是人造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可为了家族,自己不得不去这么做。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祝君儒彻底想好了。
只要人能平安无事,哪怕让自己辞官归乡。
自己都愿意亲手脱下这官服,双手奉还于陛下。
只要自己的女儿能醒来,人想干什么都行。
以前,自己只顾着让人为自己为祝家谋取利益。
迫使人不做些不喜欢的事,说些不想说的话。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不配当一名父亲。
祝君儒在心底暗暗发誓,只要人能好过来。
不管人要干什么,自己都支持,都鼓励。
只要人能健康平安,幸福快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