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此乃大吉之兆啊。”
御乾殿内,太史令正半跪在地,耐心解释。
“哦?您确定?”
蔡尧瘫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乏力般,面色苍白。
“回陛下,臣句句属实。”
“若有事,再来禀报便好。”
“是,那微臣告退。”
说完,待人点头示意后,太史令起身离开。
“陛下该进药了。”
房轲在一旁端着汤药,一脸担忧的看着人。
“尚药局的一群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许是太过虚弱,骂人都显得有气无力。
“断断续续喝了几个月了,也没见有好转。”
“告诉那些太医,再不肯露真功夫,就叫他们走。”
说着,拿起瓷碗将汤药喝的精光。
然后一脸厌弃的扔在书案上。
“陛下息怒。”
“息怒?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都安排妥当么。”
只见蔡尧一脸愤懑,扶着桌子缓缓起身。
“打的一手好牌啊,把朕都给瞒住了。”
“还说让我圣裁,裁什么?”
说话间,晃晃悠悠的走到窗边。
“天寒,陛下当心着凉。”
“怕什么?朕又不是纸糊的,还能被风吹倒不成?”
今天的蔡尧,似乎憋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不止今天,年后的这几天他都在憋气。
不为别的,只因为一场不停歇的大雪。
“陛下息怒,这雪马上就会停的。”
房轲笑着走上前去,生怕人出什么意外。
“息怒息怒,你们就会叫朕息怒。”
“这雪要还这么下,非得把朕淹死不可。”
望着天空纷飞飘落的雪花,蔡尧眼中是说不出的惆怅。
而太史令出御乾殿后,却并未出宫,而是直奔泽坤殿。
殿中,巫巽离端坐宝座之上,翻看着手里的书。
可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别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不一会儿,见门外走进一人,立刻将书放在一边。
想起身却又坐了回去,只等着人走进来。
“微臣敬请皇后娘娘福安。”
太史令走入殿中,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谢娘娘。”
说完,太史令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表情十分严肃。
二人相对无言,只是一味沉默。
巫巽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太史令的身上。
而太史令则转过身去,背对着人。
过了许久,巫巽离才缓缓开口道。
“太史令,近日可好?”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
“家中可好?”
“一切都好,娘娘切勿惦念。”
望着人苍老的面容,巫巽离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许是察觉到人的感情,太史令转过身来,看向巫巽离。
“娘娘不必担忧,微臣家中一切安好。”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那…微臣告退。”
说完,没等巫巽离开口,便起身离去,未再回头。
望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巫巽离长叹一声,无奈摇头。
而这边的一举一动,全在德妃的监视下进行。
“就这些?二人没再说别的?”
德妃的侍女琢玉追问道。
而德妃,则斜靠在椅子上,阖眸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是的,就这些。”
听完,琢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扔在地上。
“多谢淑妃娘娘!”
只见人露出谄媚的笑容,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随即捡起银元宝,连忙起身,匆匆离开。
待人走远后,琢玉这才开口说。
“娘娘,这皇后为何与太史令如此亲近?”
“那是她的父亲。”
琢玉被吓了一跳,德妃倒显得异常平静。
“皇后祖上有从龙之功,被封为郡王,可世袭罔替。”
“后来原因种种,这爵位也是不复存在。”
说到这,德妃似想到些什么,长叹一声。
“娘娘,那也不至于父女二人一句话也不说啊?”
“那是因为要避嫌。”
“避嫌?”
“其实,这爵位还是因为皇后丢的。”
闻言,琢玉惊讶的捂住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人。
德妃也缓缓睁开眼,慢慢悠悠的说道。
“事情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的清的。”
“再者说,这些不是你应该问的。”
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吓的琢玉连连认错。
“好了,不用这样。”
“看来,皇后那边是按兵不动。”
“我们也就别掀起什么风浪了。”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拨动佛珠的嘀嗒声。
而国公府内,宗政谦德则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
“孙儿啊,此事你怎么不与我商议再定呢!”
宗政恒跪在床前,听着人训斥自己。
“省试考题是能随便拟定的么?你也不好好想想。”
“榆木脑袋,现在陛下指不定怎样大发雷霆呢。”
“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情到深处,宗政谦德拿起一旁的药碗就朝人扔过去。
瓷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正如同现在宗政谦德的心。
“祖父,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不就是个题目么。”
闻言,宗政谦德一阵冷笑,摆了摆手示意人过来。
待人走近后,一个巴掌扇在人脸上。
“蠢货!”
宗政谦德被打骂一番,也不敢还嘴,只能乖乖跪着。
“既然事也发生,也无法挽回。”
“你即刻上书,请罪请罚,以表悔过之心。”
“至于考题,我会想办法的,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这些,宗政谦德长舒一口气,瘫靠在床上。
“我们不能浪费陛下的怜爱和包容。”
“此事说到底也不怪你,你起来吧。”
闻言,宗政恒起身站在床边,似是委屈般,竟要哭出来。
“憋回去!你再哭?再哭还在那里跪着!”
“你都多大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看着孙儿不争气的样子,宗政谦德一脸的无奈。
“不怪你,不怪你,别哭了。”
“是,祖父。”
说罢,宗政恒起身前去书房,开始思考怎么写请罪书。
而宫中,蔡尧却还在为大雪的事而发愁。
“马上省试,这雪要是还不停,可怎么办啊。”
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再一想民间会冒出怎样的流言。
蔡尧的脑袋就像要炸开般,疼痛难忍。
“陛下切莫因此事愁坏了身子。”
“若说推辞…老奴或许能帮上一二。”
“先帝在时,也曾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不是大雪,而是大雨,黄河决堤,民不聊生。”
“那时恰逢大雨省试推迟,天下学子怨声载道。”
“后来有人传,说朝中有大奸大恶之人。”
“这才导致天怒,降下大雨,以示提醒。”
“后来查出,尚书右丞刘氏贪赃枉法,卖官鬻爵。”
“先帝下令,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果然雨停了。”
闻听此言,蔡尧若有所思,沉默良久。
许是想到什么,晃晃悠悠的坐回书案前。
“把太史令喊来,朕有事问他。”
“是。”
房轲出殿半晌,便带着太史令赶回殿中。
“微臣敬请陛下福安。”
“不必如此,朕只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雪什么时候会停。”
“这……许是……。”
“朕不要模棱两可的答案,朕只要一定。”
“回陛下,不出一月,便可停止。”
“好,若一月之后不停,朕便拿你人头祭天。”
“微臣遵令。”
说完,刚想起身,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房轲想上前搀扶,却被蔡尧的脸色吓了回去。
尝试数次才勉强起身,抬手擦拭额角的汗水。
躬身行礼后,步路蹒跚的离开御乾殿。
“陛下……。”
“是觉得朕太过心狠?”
“老奴岂敢。”
蔡尧当然知道人心中所想,只是他不愿纠结。
“下去吧,朕要清净清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