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样的权谋才算是顶级的呢?反正我不知道。
国公府内灯火通明,而宗政谦德却是满面愁容。
屋外,宗政恒正推杯换盏,自己和自己喝着。
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了个烂醉。
全然不顾屋内,自己的爷爷那一脸愁苦。
而这事情的发生,还要从不久前说起。
自从得知陛下重病之后,宗政谦德就一直闭门不出。
在此期间,有多少人想来见他,都被他一一谢绝。
可连续好几天不出去,也难为了老头。
一直憋在家里不出去,待着都快郁闷了。
这府内的景色自己看了七十多年了,早就看腻了。
叫下人陪自己玩叶子戏吧,他们还都不敢赢。
次次都是让自己赢,玩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闲着闲着,就给宗政谦德闲出毛病来了。
不是头疼就是腿疼,再不就是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而且经常是晚上失眠,睡不着觉睡不好觉。
而失眠的后果就是,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没有生气。
早上就补觉,能行中午一觉睡到晚上。
等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又继续折腾。
可宗政谦德好就好在,他不折腾别人只折腾自己。
就在这一复一日的这疼当中。
还真被人找到一个消磨时间的方法——整理东西。
这还是某一天晚上,宗政谦德觉得腰痛睡不好觉。
于是半夜醒来,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床上有什么东西。
就稀里糊涂把被子褥子全给叠好放一边,那叫一个整齐。
可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有什么东西。
可宗政谦德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到自己了。
于是乎,起身下床,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最后又找出来一床褥子,打算铺在原来的褥子上。
就这样,宗政谦德将床重新铺好。
刚要上床,就看见屋内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
顿时干活的欲望在熊熊燃烧,又将屋里收拾一番。
等东西都被自己拿出来又放回去后,时间也来到了深夜。
见状,宗政谦德赶紧上床刚好。
现在要是再不睡,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而刚一躺下,就感受到了无比的舒服和得劲。【东北话】
没过一会儿便陷入梦乡,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从那一天起,宗政谦德便养成一个习惯。
那就是每晚睡觉前,必需先收拾一下屋里才能睡。
久而久之,这种习惯也被他带到白天。
闲着没事时,就和府邸内奴仆们一起,收拾下院里院外。
今天收拾一点儿,明天收拾一点儿,反正不能收拾完。
可说是一起收拾,谁敢让老头干这事啊?
实际上,宗政谦德起到的是发号施令的作用。
搬把椅子到院内,一坐上就开始指点江山。
下人们也很愿意陪老头子玩,毕竟他人还是不错的。
连续忙忙叨叨了几天,可把宗政谦德给累坏了。
虽然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但是就是感觉累的慌。
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但是睡眠倒是改善不少。
但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也不似从前了。
今日就收拾了半天,就给老头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见状,赶紧茶水、糕点伺候着。
扇风的扇风,擦汗的擦汗,生怕老爷子出了什么意外。
面对众人的热情,宗政谦德也只是无奈的笑着。
“唉,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胳膊腿全废了。”
“哪有,您可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听着人对自己的夸奖。
宗政谦德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毕竟,这种阿谀奉承之言,自己不知听了多少年。
那些人说的是天花乱坠,黑的说成白的,弯的说成直的。
有的没的都安在自己身上,说的都烦了。
可自从自己退居二线之后。
这些赞美之言就越来越少了。
再到后来,他们成群结队的跑向其他人的府中。
自家门口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前后才不过五天。
其实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毕竟自己是主动要求退出一线的。
如今遭受冷落,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地方。
其实,宗政谦德并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在乎的,是忽然多出来的时间和空间。
以前忙的时候,自己一天才能睡两个时辰。
最忙的时候,一天吃不得一口饭,喝不着一口水。
经常是这三件事没处理完,又五件事送了过来。
现在想想,当时虽然忙,但是每天都过的很充实。
而且不爱生病,身体素质非常好
经常和自己的孙子比武论剑(自己老赢)。
现在呢,一天到没事干反而越来越不舒服。
不是这疼就是那疼,还新添了失眠的坏毛病。
或许是自己不甘心,又或许是对权利的执着和迷恋。
宗政谦德开始有意无意的插手朝政之事。
起初,他只是会给予别人意见。
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建议都是给自己孙子的。
久而久之,自己重新出山的事情就传开了。
有些和自己孙子关系较好的朝臣。
也来府中询问自己的意见,聆听自己的教诲。
从一开始的五品四品,到最后亲王都亲自登门探望。
这让宗政谦德再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美好。
渐渐的,陛下也感受到了人不服老的心。
也曾有有意让人重回朝堂,并且允许他任选官职品阶。
可宗政谦德却婉拒了陛下的好意。
因为那时正直德妃产子,不宜太出风头。
为官者,需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
虽然嘴上说着。
但是宗政谦德还是以国公之尊,参与了每一件事的决议。
就这样,他又重新回到了政治权利的中心。
虽然他本应该在这里。
可今日,听见下人们奉承着自己。
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尽管他们比不上那些朝臣们嘴甜,说的词巧。
但是说的真叫自己舒心啊。
“行了行了,就属你们嘴甜,等月末给赏。”
“多谢国公爷。”
看着众人一脸笑意的样子。
宗政谦德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失落。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心上。
“好了,国公爷需要休息,你们都先散了吧,散了吧。”
一旁,总管多福出声,将围在人身边的下人们遣散。
随后来到人身边,拾起桌子上的扇子,为人扇风纳凉。
“你这老家伙。”
宗政谦德笑着看人,而多福也只是陪人笑着。
“国公爷若是累了,老奴就扶您回屋歇着去。”
“不必了,扶着我走走倒是可以。”
说着,在人的搀扶下,宗政谦德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
可看着人递给自己的拐杖,却是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其实,宗政谦德很少在外人面前。
露出自己苍老疲惫的一面。
这拐杖虽然是皇后娘娘所赐,但人基本上没用过。
“还是拿着吧,没人会看见的。”
听着人给自己找的台阶。
宗政谦德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过拐杖。
“你别说……还挺得劲。”
“好,国公爷请。”
“那就走着。”
这一路上,二人边走边聊。
“多福,你来府上几年了?”
“回国公爷,整六十年了。”
“啊,六十年啊,一甲子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六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六十年?
这六十年的主仆情谊,可不比房轲蔡尧差。
二人现在,就像是两位互诉衷肠的老友。
彼此诉说着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
“你说,我是不是该退下了?”
“国公爷不是已经退下了么?”
“不,我说的是放手。”
“放手?”
“是啊……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