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被宣而来的巫巽离正急匆匆的赶过来。
在来之前，就被房轲透露陛下可能知道些什么。
对此，巫巽离其实是不慌的，毕竟自己烂命一条。
但是自己的身后，有那么多支持自己的人。
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最起码还要再争取一下。
就在巫巽离距湫樾堂不足百步时。
见一旁草丛里有动静，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那里。
“谁？”
巫巽离刻意压低声音问，生怕惊动里面的东西。
“娘娘。”
不远处，房轲站在湫樾堂门口等人多时。
在等人时，就听这周围林中窸窸窣窣的有动静。
原以为是什么飞鸟野鸮什么的，便没在意。
可这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就好像在自己身边一样，这不由得让房轲担心起来。
虽然自己知道，这苑中并没有什么山野猛禽。
但是混进来几头野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这老胳膊老腿，恐怕挡不了这畜牲太久。
正想着，就听这声音似乎越来越小了。
估摸着应该是这东西走远了，也就没放在心里。
只是等着皇后许久也没见人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就在这时，离自己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房轲仔细望去，见人正是皇后。
站在那里不知在干些什么，似乎是在和谁说话。
怕人误把野猪当成人，房轲立马前去将人接过来。
“娘娘。”
巫巽离循声望去，见来人是房轲也就放心了。
“娘娘，您这是……。”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就想着看看是什么东西。”
“回娘娘，此地曾混进来几头野猪，娘娘可要小心啊。”
“是么？”
听到野猪，巫巽离反而好奇起来。
想看看这野猪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长的丑俊好坏。
可看着房轲一脸担忧的神色。
巫巽离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和人一起回到湫樾堂。
来到门口，二人停住脚步。
“娘娘，此番前去务必万事小心。”
“知道了，你没事吧？”
“回娘娘，老奴不怕事，就是娘娘……。”
“我好歹还是皇后，陛下不会太过分的。”
闻言，房轲也不再言，而是侧身给人让出路来。
对此，巫巽离轻轻拍一下人的肩膀，随后朝里走去。
来到东厢房门口，巫巽离深吸一口气。
做好准备后，这才将门推开。
“臣妾敬请陛下福安。”
巫巽离只是简单的屈膝问安，并没有太多的礼节。
而蔡尧此时，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听到是人来了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皇后来了。坐下吧。”
“是。”
说罢，巫巽离将门关好后，就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
想开口说，却又怕和房轲说的不一样，因此选择沉默。
同意，蔡尧也选择沉默，因为他在想怎么和人说。
毕竟自己从前对这位皇后……似乎还不咋地。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安静到可以听见屋外夏夜的蝉鸣。
“这东西好吵。”
蔡尧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回陛下，臣妾这就让人将他们赶了去。”
“不必了，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面对人的关心，巫巽离只觉得这是先礼后兵。
“承蒙陛下挂念，臣妾的身子好多了。”
“身体好了就好，年纪不小了，也该保养保养了。”
对此，巫巽离在心里给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说谁老呢？我看你才老呢。
“你父亲还好么？”
“……家父一向安好，多谢陛下念记。”
蔡尧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巫巽离头脑一愣。
不过还是回答了上来，却在心里陷入深深的疑惑。
这陛下平时根本就不关心自己。
就连自己的母家，陛下都是不管死活的态度。
怎么今日……陛下会突然关心呢？
“朕记得，你有一位兄长吧？”
“陛下好记性，臣妾家中姐弟七人。”
“哦，那叫你哥哥明日来见我。”
“回陛下，臣妾兄长已经战死边疆了。”
蔡尧闻言一愣，似是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
“臣妾原来有三位哥哥一位姐姐。”
“三位兄长皆边疆殉国，长姐也被册封公主和亲。”
“小弟和小妹因体质较弱，皆未活过及笄。”
听着人心平气和的将这些事讲出来。
蔡尧只觉得羞愧难当，无颜去和人说话。
对戏，巫巽离倒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件事陛下问过自己好几遍。
而他，从来不会将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人故作愧疚的模样，巫巽离只觉得厌恶至极。
毕竟这些事件的结局，都是眼前人一手造成的。
而人居然不记得，还装作一副十分深情的样子。
“是朕的疏忽，勾起你伤心的往事了。”
“没事的陛下，能为国捐躯，也算不枉此生了。”
说着和内心相反的话，巫巽离只想搞明白人要干什么。
“既然如此，朕也没有什么好赏的。”
“那就恢复你父亲原来的爵位和官职。”
“这也算是朕…对他的补偿吧。”
听到这里，巫巽离也猜出来个大概。
看来陛下是要扶持自己家的势力，去制衡皇室宗亲。
“臣妾父亲因触怒龙颜而被贬。”
“如今突然官复原职，恐遭人议论。”
“况且，如今朝中爵位已定，已不宜新增。”
“若为臣妾父亲破例……请恕臣妾斗胆，替家父婉拒。”
对于巫巽离的担忧，蔡尧倒是显得不足为奇。
“这些亲王公爵中，有不少是滥竽充数的货色。”
“而在朝中，也不乏有能力不足却身居高位之人。”
“例如车全和穆澜，他们的所作所为朕已知晓。”
“若不是与朕有些亲缘，他二人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
“以前不说，是朕还估计情面，想着别太出格就行。”
“可朕昏迷之时，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也不是不清楚。”
“若不在施以严惩，恐怕……朕不敢细想啊。”
听着人跟自己说这些，巫巽离只觉得着了人的道。
毕竟自己母族在朝堂上的势力，已经被人尽数瓦解。
有些还和自己母族交好的，品阶官职也都不大。
而那些皇室宗亲，其势力遍布天下。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贫民百姓，都有他们的身影。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更是盘根错节互帮互助。
若想贸然铲除，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选择制衡而不是歼灭的原因。
“可是陛下，这些人说到底还是为了您好。”
“就像穆大人说的，都是一家人不是么？”
“虽然可能有些剑走偏锋，但是也是能理解的。”
巫巽离在人面前并没有说出那些人的不是。
“你就是性子软，遇到事就讲以和为贵。”
“这里可不是深宫内院，是杀人不见血的刑场。”
“只要选错一次踏错一步，迎来的必将是万劫不复。”
“如今对他们的处罚，这朕都觉得轻了呢。”
“记住，做人做事要狠，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
最后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巫巽离。
自己平时就是因为太过忧思，这才错过一次又一次机会。
如果当时自己有主见的话。
今日坐在那里的，就不会是人而是自己了。
这边，蔡尧还没意识到人已经被自己的话点醒。
还在那里孜孜不倦的讲着道理。
“就像他们说的，毕竟还是和朕有些亲缘的。”
“朕也不好意思做的太绝情……唉。”
“寻常百姓家都会因为厚此薄彼而大打出手。”
“更何况是皇家，每一步每一句都要反复斟酌思考。”
“甚至连你的呼吸都要考虑一下。
“不得已时还得咽下去……可朕咽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