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夏侯宝的战争
潮吧2025-11-18 09:557,083

  岳水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元庆接着就知道了前面发生的一切。

  事情出在大宝的身上。

  中午,大宝在肖梵高的“老总办”里值班,感到寂寞,喊了几个兄弟一起喝酒。酒至半酣,大宝回忆往事,谈到当年他肩扛一把大铡刀从火车总站一路杀到板桥坊那事儿,有个兄弟说,别吹牛逼了大哥宝,那事儿是人家大有干的。大宝没有狡辩此事,直接用酒瓶子给那位兄弟开了瓢,因为他现在不允许别人称呼他为大哥宝了……他妈上个月去世,为了纪念老太太,大宝改性夏侯,逢人就称,鄙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宝字。那位兄弟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狂叫一声:“老迷汉,当年你再猛能猛得过小春吗?”

  大宝问,小春是谁?当他得知小春的舅舅是大鼻子时,一下子感觉自己重振雄风的机会到了。

  不说别的,就说大宝当年跟大鼻子的关系一一大鼻子见了大宝就叫“宝爷”。

  大宝想,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在江湖上重新站起来,对得起谁?

  小春小的时候大宝曾经抱过他,大宝想,就算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再“猛呛”,见了我夏侯宝还不得先问一声“来将通名”?到时候我只要一提大鼻子,然后再摸一把他的头,他还不得乖乖地喊一声老舅,然后夹着尾巴听我的吩咐?所以,这个“逼”我必须过去装,义无反顾,志在必得,错过了今天,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且不说我不出马是否会被老逼帮的几位同僚笑话,首先菲菲就瞧不起我……

  此时菲菲已经被肖梵高彻底抛弃了。

  据说,他俩最后一次“热闹”是在“老总办”冰凉的水泥地上,事后,肖梵高提上裤子,做受辱小生状,拂袖翘靴而去。

  菲菲一阵哭天抢地过后,披头散发地站到楼顶,慷慨宣布为了爱情她要跳楼殉情。

  肖梵高躲在车里,指示夏提香出面处理,夏提香的口才关键时刻不好使了,因为人家听不懂。

  大宝急了,窜到楼上,大喝一声:“跳!不跳你就是个婊子养的!”

  菲菲被大宝的气势所震慑,娇喘一声歪在当地,被大宝软绵绵地抱了下来。

  从此,菲菲拿大宝当了救命恩人,时常约大宝出来喝酒……外界传说,菲菲其实是被大宝炉火纯青的装逼技巧俘虏的。

  大宝以为他就此结束了大半辈子的光棍生涯,不料魏大浪横插一腿,菲菲开始摇摆……

  就算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也要过去走这一遭!

  大宝的心就像一把撑开了的伞,膨胀的感觉让他成了一条为了爱情而赴汤蹈火的好汉。

  当下,夏侯宝找出自己多年不穿的一双黄胶鞋,穿上,又找出自己当年的一件军大衣,将内衣全部脱掉,穿上,从一堆破贝雕画里找出一根宽板麻绳扎在腰间,吩咐几个兄弟道:“把酒烫上,我押着小春过来陪咱爷们儿喝酒的时候,酒要是凉了,我夏侯宝从此退出江湖!”

  那几个兄弟明知夏侯宝此去一般会是肉包子打狗,但都没有给他点破,慌忙烫酒。

  酒烫好,一个兄弟不知是替他担心还是刺挠他,紧着嗓子说:“夏侯大哥,当心点儿啊,小春专门用刀捅肚子。”

  夏侯宝剑指一横窗外纷飞的雪花,高叫一声:“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昂首出门。

  这声怒吼威力十足,惊得门框上挂着的冰凌噼里啪啦往下掉。

  夏侯宝大踏步地往小湾码头赶,后面跟上了这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兄弟。

  此时,天光黯淡,碎雪纷飞,夏侯宝走得气宇轩昂,大有林教头夜奔水泊梁山的豪气。

  毕竟是上了岁数,半小时后接近码头的时候,夏侯宝气喘吁吁,脚步有些踉跄,索性将黄胶鞋的后帮踩下,做拖鞋式,一拖一拖地拽进了码头。码头上没有多少人,一条机帆船停靠在海堤下,突突突地喘气。海堤上零星站着几个渔民和几个正在跟他们讨价还价的人。

  夏侯宝走过去,跟那几个人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往海堤下面走,斜坡有点儿陡,夏侯宝走得像个小脚老太太。

  海堤下连着一片沙滩,沿着沙滩走大概一百米,是一个河水入海口,上面的水泥台子上站着几个年轻人。

  夏侯宝揪着大衣领子,背风点了一根烟,猛吸两口,摔掉烟,迈步登上了上台子的几凳台阶。

  上面站的是六个人。夏侯宝站到他们对面,偏过脑袋,斜眼望着一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长相有些奇特,面部类似一只烧焦了毛的豹子,上身穿一件很短的皮夹克,宽大的腰带露出来,显得他的腰很细,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只站立着的猎豹。

  看眉眼,夏侯宝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小春,十年前他经常在大鼻子家见到他。

  这个人就是小春,他也在打量对面站着的这个五十来岁,上个世纪过来的人一样的醉汉。

  小春身边的几个人同时也看见了夏侯宝,都有些发愣,感觉不出这个人的来意。

  “外甥,还认识老舅吗?”大宝保持那个不卑不亢的造型,首先“开球”。

  小春皱了一下眉头:“你是谁的老舅?”

  “呔!什么记性!”夏侯宝想在气势上先压住对方,抬手一指小春,“小子,难道你不记得大鼻子了吗?”

  小春不说话,眯着眼睛端详了夏侯宝一阵,冲旁边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一点头:“林林,我舅舅的外号别人不能随便喊是吧?”

  林林点点头:“不能。”

  “弄他!”小春说完,纵身跳下了台子。

  “外甥,你什么意思?”夏侯宝往前冲两步,一顿,站下了,“小子不认识我了呢。”

  林林站着不动,冲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勾勾手,那个年轻人递给他一把用来搂虾的耙子,林林迎着夏侯宝就过去了。

  夏侯宝知道这小子要来硬的了,百经战阵的他岂能示弱?摔掉军大衣,就地吐了一个门户:“来吧,跟大哥宝过上两招!”

  本以为自己报出名号,对方会给个面子,起码也要商量一下,再玩暴力,可是夏侯宝估计错了……林林一个箭步跳过来,当头给了夏侯宝一耙子。夏侯宝的秃脑壳当场变成了筛子,一排细小的红窟窿在纷纷下落的雪花里煞是抢眼。夏侯宝遭此一辱,痛不欲生,顾不得再拿捏造型,当即挥舞双臂,风车般抡向林林。旁边的几个人想要拦住夏侯宝,林林大喊:“谁都不许动,看我怎么逗弄这个老猴子!”

  夏侯宝低着头,只顾抡胳膊,林林往旁边一闪,一脚踹到夏侯宝的腰上,夏侯宝倒退几步,仰面往台下跌去。

  林林跟着跳下去,雪幕中四下打量,只见夏侯宝顶风冒雪,没有刹车的拖拉机一样沿着沙滩往海堤斜坡上跑。

  林林左手指着夏侯宝泛出热气的光脊梁,右手握着耙子,狂喊:“老逼别跑,回来找外甥!”

  夏侯宝哪里还听得见?脑海里簌簌地滚动着这几个字,菲菲,你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也没看见……

  田径赛场,老年组跟青年组终归不是在一个级别上,不到半秒钟的光景,林林就追上了夏侯宝,抬手就是一耙子,夏侯宝的脊梁传来一阵遭了熊爪似的剧痛,“哎哟”一声,突然被充了电似的哆嗦一下,继续跑,林林岂肯就此罢休?赶上去,又是一耙,夏侯宝跟着又是一声“哎哟”,随后双脚接着充电,又是一阵猛蹿……一老一少你追我赶,在海边展开了一场生动有趣的探戈舞大赛。

  也许是那只耙子被虾磨得有些秃,当最后一耙落下许久没有动静的时候,夏侯宝摸一把后背,并没有摸到多少血。

  回头望望,雪已经停了,林林双手拄着耙子,弯下腰,死命地咳嗽,他好像也累得够呛。

  知道林林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了,夏侯宝趴在沙滩上,脸贴沙子,搁浅的鱼般一阵猛喘,嘴巴前的沙子被吹出了一个茶缸大的坑。

  歇息过来,夏侯宝再回头,林林已经不见了,眼前一片白惨惨的雪在飘。

  夏侯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目怆然,恍惚明白,某种情况下,装逼是需要一个好体力的。

  偷偷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兄弟从一堆雪后面冒出来,望着已经变成星条旗的夏侯宝的背影,笑都笑不出来了。

  夏侯宝赤着双脚,跌跌撞撞地走出码头,茫然四顾,不禁悲从心来,难道从此江湖上就没了我的位置么?

  雪花落在夏侯宝头顶那些已经结成冰渣的血迹上,寒冷的感觉阵阵袭来,他觉得每一个窟窿都扎进了冰凌。

  满目荒凉的夏侯宝没有想到,此刻小满已经知道了他被人侮辱的事情,小满要让他重新站立起来。

  那几个跟踪夏侯宝的兄弟没有回工艺厂,直接打车去了圆满汽修厂。

  为了增加惊恐程度,一个兄弟这样对小满说:“小春说,玩死大宝就是玩死小满。”

  小满什么话也没说,挥手让他们滚蛋,直接把正在外面修车的单飞喊了进来。

  此刻,夏侯宝双手抱着肩膀,贴着墙根,瑟缩着往北边走,身后百米远的雪地里站着天林和小春。

  天林的脸上没有表情:“以后凡是小满那边的人,你尽量给点儿面子,咱们输不起。”

  小春说:“我不知道大宝是小满那边的人。”

  天林说:“他现在跟着肖梵高,肖梵高是肖卫东的弟弟,肖卫东的弟弟跟元庆和小满是发小。”

  小春铁青着脸点头:“以后不了。”

  刚停了一阵的雪又下了起来,海跟天,跟所有的一切连成了一块巨大的白幕。

  此刻,夏侯宝软绵绵地趴在他当年的一个老兄弟家的床上,就像一堆螃蟹吐出来的沫子。

  那个老兄弟边给他往背上抹红药水边嘟囔:“大哥,年纪不行了,世道不是咱们的了,咱们得服老啊。常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夏侯宝听着听着,竟然哭了:“我是个不知死的老迷汉啊……早知道这样,我装得哪门子逼呀?”突然一哆嗦,“不,我没老,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能看上我,就证明我夏侯宝还有青春!”那位老兄弟找出自己的一件棉袄给他披上,蔫蔫地一笑:“那不一样啊。”

  就在夏侯宝跟那位老兄弟争辩爱情跟混江湖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小满和单飞披着一身雪花站在了小湾码头的入口处。

  小满的身上背着一只马粪兜,单飞身穿大龙的翠绿色西服,手里提着一根刚从一堆柴禾里抽出来的木棍。

  雪越下越大,整个码头几乎看不到有人在里面,只能听见海滩边传来的那一阵阵老牛喘气一样的机帆船发动机声。

  小满和单飞在码头入口处站了片刻,从南边直接上了海滩。

  河水入海口那边的台子上一个人也没有。

  小满和单飞沿着斜坡上了海堤,透过雪幕依稀可见一堆蓬布盖着的货物后面有一排铁板房,铁板房的前面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手拿铁锨铲雪的年轻人,他们好像要在那儿堆一个雪人。小满和单飞对望一眼,拉开距离往那边走,小满在前,单飞在后。

  几个年轻人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盯着小满看。

  小满一眼就认出了前面站着的那个小个子年轻人是林林,站住,冲他勾了勾手指。

  林林愣怔一下,撒腿冲进了一间板房。

  小满站着不动,歪头对跟过来的单飞说:“一会儿小春出来,你不要动,照顾跟前的这几个小子。”

  单飞刚点了一下头,小春跟在林林的身后过来了:“那个是小满?”

  小满瞅着眼前这个浑身杀气的年轻人,不说话,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落在嘴唇上的雪花。

  林林翘着脚将嘴巴凑到小春的耳朵边,轻声说:“那个个子矮一点儿的是小满。”

  小春点点头,从背后抽出一把两尺来长的砍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小满推开单飞,解开马粪兜,从里面拽出一把跟对方差不多长短的砍刀,丢下马粪兜,单手挺着刀,慢慢走向小春。小春面无惧色,快走几步,猛地一刀挥来,小满一低头,迅速转身,手里的刀横着划向小春的腰部。小春没有想到对方的手法这么快,躲闪的同时,皮夹克的前襟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容不得再躲,小满的砍刀再次在雪幕中划出一道弧形,小春的胳膊又开了一条口子,这条口子是一个半月形,半月形的一块皮子搭拉下来的同时,随着喷涌的鲜血,一块肉掉到了雪地上。小春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吼一声,跳起来,手里的砍刀自上而下向小满的头顶砍来,小满迅速后退,终是晚了一步,砍刀落下,面包服从肩膀到前胸开了一条大口子,鸭绒跟雪花纠缠在了一起。

  就在小春再次举起砍刀的刹那,小满的刀又一次劈开雪幕,直奔小春的面门。

  小春躲闪不迭,仰面跌倒,小满一步跨过去,砍刀冷冷地顶在小春的脖子上。

  小春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了真想要他命的人,就地一滚,手脚并用地窜出去好几米远,回头,呆呆地瞅着小满。

  小满冷冷地一笑,弯腰抓起一把雪,将刀在雪上蹭两下,左手提刀,右臂高举,吊着手冲小春勾:“过来磕头。”

  小春提了提刀,似乎是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跳过来继续砍,眼睛一下子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绿色的单飞怪笑着舞动一根木棍,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全都一个动作,虫子爬,向着铁皮房的方向。林林跪在单飞的脚下,身旁的雪地上那些斑斑点点的血迹,正在迅速连成一片,雪地在眨眼之间润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小春全身一颤,摔了砍刀,箭一般往南边的一个铁皮房跑:“天林哥。”

  小满弯腰捡起马粪兜,将砍刀插进去,走到林林的身边,猛地一脚,林林直挺挺地摔出去,砸在一个刚刚堆了一半的雪人身上。

  单飞丢下棍子,抓一把雪在手里团着:“小满哥,天林要是来了,咱们弄还是不弄?”

  小满不说话,捏一把单飞的胳膊,转身往小春窜去的方向走。

  就在小满刚刚不见了的时候,林林从雪幕里闯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泛着乌光的三棱刮刀。

  单飞咧开大嘴笑了:“要给我开膛是吧?”摊开手,挺起了肚子,“来吧,孙子,看看里面有多少屎?”

  在林林经过的战阵中,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景况,刹住脚步,愣怔片刻,手开始发抖。

  单飞掀开衣服,露出文着一只弥勒佛的肚皮,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林林瞬间崩溃,摔过刀子,撒腿就跑。

  三棱刮刀旋转着砸过来,撞上单飞的胸口,噗哧掉在地上。

  单飞念叨一声“操他妈,飞刀?”,转头找自己的棍子,没找到,从一堆竹竿里抽出一根,撑杆跳运动员那样挺着竹竿往前追去。

  小满绕过一堆货物,迎面撞上了飞奔过来的天林,两个人同时站住,隔着一道雪幕,不认识似的相互打量。

  突然,天林的身后转出了小春,小春的手里挺着一杆枪杆子比鱼竿还长的土枪。

  小满冷笑一声,反手从马粪兜里拽出一把猎枪,没等小春将枪口对准他,猛地就是一搂机子,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小春扑通一声跪在天林旁边的雪地上,鲜血夹在砸起来的雪花里,遮盖了他的身影。天林冲小满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沉声道:“咱们恩断义绝了。”

  小满用尚还冒着青烟的枪筒子指指天林,一笑:“我没听见你朗诵了些什么。”转身就走。

  后边不见了单飞,小满用枪指着一个躺在雪地里的人问:“人呢?”

  那个人有气无力地往海堤那边指了指。

  小满快步跑过去,看见单飞站在入海口处的台子上,手里捏着一根竹竿,边笑边往下面捅:“冷不冷呀?大冬天的洗海澡?”

  林林泡在海水里,一冒头被竹竿戳一下,犯了神经病的潜水员似的重复一个潜水动作。

  与此同时,头戴一顶崭新的绒线帽的夏侯宝站在卫国工艺总公司“老总办”的门口,侧耳静听里面的动静。

  对面蹲着一只懒洋洋的猫,它一边用不屑的眼神看夏侯宝,一边贴着墙根慢慢吞吞地走远了。

  里面传出魏大浪的声音:“你们这帮畜类,夏侯宝单枪匹马过去找面子,你们为什么不在后面跟着?那一大把年纪……”

  一个人拦住话头道:“大哥你不知道,夏侯宝根本就没把小春放在眼里,他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呶,酒还热着呢。”

  夏侯宝放了一下心,感到自己刚才受的那场侮辱没有人看见,清清嗓子推开了门。

  那几个小子对望一眼,齐刷刷地站起来,冲夏侯宝抱拳:“恭候夏侯大哥凯旋归来!”

  夏侯宝矜持地咳嗽一声,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各位请坐,”乜一眼魏大浪,“魏兄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魏大浪上下打量着夏侯宝,微微一笑:“夏侯兄哪里话这是?看来你果然雄风不老,那小子服软了吧?”

  夏侯宝大马金刀地坐下,抓起栽在茶缸的热水里的一瓶酒,反手一试,点头:“嗯,嗯嗯,还热乎着。各位,我说什么来着?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酒一定还热乎着……”“大哥,酒热乎着,可是人呢?”一个兄弟笑道,“你不是说,要押着小春过来陪大家喝酒的吗?”

  “那成何体统?”夏侯宝把手在眼前优雅地一摇,“我是他老舅,一起喝酒,岂不乱了辈份?”

  “也是,也是,”几位兄弟心知肚明,忍住笑恭维他,“夏侯大哥不愧一代宗师,关键时刻讲究着呢。”

  “我喝了点儿,但夏侯兄的身手魏某是记忆犹新的,”魏大浪笑道,“可惜练得路子不对,忒野。”

  “咱打小就是实战派的打法,简洁,实用,”夏侯宝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像某些人,一身好武艺,一交手就全忘了。”

  “那是那是,”看样子魏大浪的心情不错,“我喝了点儿……所以我说,下次逮到机会,我要好好按照国际规则进行战斗。”

  “这很好呀,”夏侯宝似乎故意要刺激魏大浪,“我听说肖总交给你一项任务,要去会一会郑福寿那个老‘污烂’?”

  “对,有这事儿,”魏大浪轻蔑地一笑,“我已经派人给他下了战书,很快会有结果的。要不夏侯兄跟我一起过去走一趟?”一听这话,夏侯宝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刚才的一幕在眼前重现……郑福寿可不是小春和林林,那是一个著名的“横立”加“污烂”,一旦被他沾上,没有孙悟空的本事,你休想脱身,慌忙摇手:“免了免了,我们俩的年纪差不多,一旦闹起来,确实不好看,还是你自己去吧。”

  魏大浪念叨一声“我喝了点儿”,仰起脸笑了几声,话锋突然一转:“夏侯兄,我过来找你是给你传达一句话的。”

  夏侯宝的脸色突然变黄了:“什么话?”

  魏大浪轻描淡写地说:“菲菲让我转告你,以后你不要再去找她了,现在她在跟我谈恋爱。”

  “不可能!”夏侯宝的脸突然由黄变紫,中了吸星大法似的浑身哆嗦,“菲菲什么档次的人?你有钱,有青春吗?”

  “那么我问你,你有钱,你有青春吗?”

  “我……我他妈的那不过是玩玩她!她……她也是玩玩我……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逢场啥的……”

  “逢场作戏。”

  “对,逢场作戏!被你气糊涂了我……”夏侯宝面目扭曲,似哭似笑,就像一只被猫糟蹋过的老鼠。

  “所以我说,将就你这种对待女人的态度,最终必将以失败而告终,”魏大浪点了两根烟,一根留在自己的嘴上,一根递给气咻咻瞪着眼对那瓶白酒发功的夏侯宝,“我呢?我就不同了。我是真心喜欢她,再说,我们俩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差多少呢?十六吧,还行。”

  “你,你他娘的气死我了!”夏侯宝猛地揪下绒线帽,一把摔在地上,“你是不是睡了她?”

  “嗯……然也,”魏大浪一瞅夏侯宝的脑袋,笑了,“夏侯兄的头上怎么这么多窟窿?”

  “被你给气的!”夏侯宝抓起帽子,戴上,瞅一眼屋顶,夺门而去,门口传来一声悲怆的叹息。

  魏大浪摇摇头,念叨一声“爱情是不能分享的”,问一个兄弟:“听说小满带着大飞去了码头?”

  那个兄弟躲闪着魏大浪的目光,嗫嚅道:“好象是,也好像不是,咱不知道。”

  此刻,小满用枪顶着机帆船上的船老大,低吼:“快,去红岛!”

  单飞站在船头,迎着风大声唱歌:“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继续阅读:第九章:肖卫东醉打四污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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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黑风云(全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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