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煮了一碗加肉加蛋、加肥牛丸子和青菜的豪华螺蛳粉,猛嗦两口,等到饥饿消散,满足喟叹一声,才施施然打开了老家的监控。
眼下,爸爸刚开门,就被几个黑衣人擒住。
4
为首的黑衣人五大三粗,肌肉发达,上来就凶神恶煞地给爸爸一拳:
“老子好心请工人连夜赶工,你倒好,搁这儿给我耍心眼子!今天要是敢赖账不给钱......”
黑衣人加重语气,甩了甩手上的铁棍,警告意味浓厚。
爸爸的男子气概,只会在家中女人身上发作,面对外人,向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捂着脸瑟缩一下,连连往后退,甚至还因太过害怕被门槛绊到,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站定后,又搓着手赔笑道:
“大哥,别动手别动手,咱们乡下人都很老实本分的,做不出赖账这种事情。”
“我前些天就要我家那个赔钱货连夜去给您送钱了,一定是她毒蝎心肠想藏钱,所以导致咱兄弟俩误会了。这样吧,我把王芊芊的号码和住址给您,您去找她麻烦成不?”
黑衣人嗤笑反问:“误会?”
爸妈和弟弟点头如捣蒜,仿佛自己真的很无辜。
对方翻出手机播放录音。
弟弟的那句“替天行道,帮助法律制裁这种骗子”,像是一巴掌一样扇在他们脸上。
王家宝脸上透着一丝尴尬,恼羞成怒地骂我:
“玛德贱人!我就知道王芊芊这个白眼狼没安好心!爸,等她回来,你一定要把她捆住饿几天,让她涨涨教训......”
还别说,这父子俩窝里横的怂样,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我可不会再傻乎乎的回去了。
黑衣人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也不多话,直接一挥手,跟在后面的工人立马行动。
几人手脚麻利,不到两小时便将耐热的防水防腐涂料直接给清理干净。
剩余金属部分也在暴力拆卸。
家里本就是C级危房,此刻工人手脚没轻没重,房子隐约还在摇晃,爸爸一下慌了神,抱住黑衣人的大腿求饶。
“大哥大哥,要不......剩余的别拆了,我们给钱,一定给钱!你们找王芊芊要钱去,她有钱,电话是132xxxx。”
我开了瓶汽水,刚喝一口,就听到了这话。
忍不住嗤笑,这时候倒是想起我了。
可惜,我跟建筑公司谈的交易,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拆除呢!
毕竟我钱款照付,他们也可以回收材料。
合作共赢的好事。
5
等到对方走后,爸爸一脚踹在妈妈身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刚刚倒是屁话不敢说一个,女人就是不中用,成天只知道哭哭啼啼,要不是我今天状态不好,非得把他们都打趴下!”
弟弟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爸,别光顾着教训妈妈,还有个贱人,不仅事情办不好,还让人找到家里来。”
爸爸恍然,突然想起我这号人物,气急败坏地拨电话。
我逗猴似的,来一个挂一个。
直到对方耐心告罄,捂着胸口气倒在沙发上,我才施施然按了接通。
“王芊芊你个贱人,是不是心虚不敢接电话,你居然和建筑公司那群人合伙害家里人?!赔钱货就是养不亲,你赶紧给我回来,亲手把房子修补好,否则老子打死你!”
我掏掏耳朵。
这些年一个不顺心,他们就往我身上倒脏水。
刚毕业,赚不到什么钱,爸爸说女孩儿就是没有男娃聪明,读个大学也是浪费钱。
后来,我拼命工作学习,有了不少存款,他们转头跟亲朋好友宣扬,我肯定是出去卖了,不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家宝。
不过......这次倒是没猜错。
我戏瘾发作,隔着电话哭喊起来,“爸,妈,对不起,是我没拦住他们,但是你们一定要救我啊,这个公司的人,不仅扣了我的手机,还扣了我的人!你们赶紧把尾款给付了,赎我出来啊!”
“什么?要钱?没有!你自己死外头吧。”
回应我的是爸爸毫不留情挂断的电话。
监控里。
暴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刚刚遭受过暴力拆卸的房子,此刻有些弱不禁风。
全家人忧心忡忡。
弟弟突然眼睛一亮,“爸,赔钱货被人扣住了,是不是说明她公司附近租的那个大房子没人住了,要不咱们全家搬过去,找房东闹一顿,不怕对方不给钥匙......”
爸爸一拍大腿,“我儿子真聪明!”
半小时后,弟弟背着行李,刚踏出家门一步,就跳了回来。
他疼得原地直蹦,嘴里大骂着什么脏东西。
爸妈忙凑上来关心。
只见弟弟手臂和小腿上顿时起了一大片红疹,泛着灼烧的刺痛。
我抿唇一笑,心情甚好。
拆了根冰激凌,细细品味。
是的,酸雨末世已经悄然来临。
他们一家人,不出意外,以后都别想出门了。
6
暴雨越下越大。
上一世,这个声音如同恶鬼催魂索命,每一滴雨都让我痛苦不已。
如今,却因把那家吸血鬼隔离在远处,变成了让我安心无比的白噪音。
独居的我,别提多惬意。
在这个安全屋里,没有家人的吸血和无端打骂,没有忙碌的工作和无休止的压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关了灯,就着投影仪看心心念念的综艺。
我熬了个通宵,才将将闭上眼,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尖细又熟悉声音。
是大伯母。
她掐着嗓子扭着腰问我爸借几斤肉。
这是她的常用伎俩。
自伯伯去世守寡后,没有婆婆又不用带孙子的她,没了生活的磋磨,反倒看着年轻了十岁。
她向来好吃懒做,不愿外出工作,家里也没几个钱。
所以在农村里靠着这招,没少找男人骗吃骗喝,周围的女人都恨毒了她。
说是借,实际就是要。
我爸二话不说就割了五斤肉递过去,
被一个比人老珠黄的老婆要更年轻漂亮的女人捧着,他也给得心甘情愿。
以前妈妈没少为这事提出抗议,但爸爸的理由是照顾已故亲哥留下来的遗孀,再合理不过。
今天,妈妈却少见地耍了性子。
看到女人们为自己争风吃醋,爸爸得意地笑开了,也乐得哄妈妈两句。
很快,妈妈就脸颊泛红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哼着歌径直去菜园选菜。
只是下一秒,就传来了她的尖叫声。
“老王,你快来,快过来啊!”
爸爸慢悠悠踱步过去,不耐烦地吼:“大惊小怪些什么?女人就是成不了大事!”
可渐渐的,他自己也呆住了。
菜园里的土地,几乎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前一天还茂盛不已,够吃半年的菜叶,一夜之间像是蒸发了一样。
爸爸脸色很难看,立马回房换上上衣长袖,捂着脸冲过去拯救最后一点菜叶,却发现只够吃一顿。
而手上腿上的衣服,都被灼烧出了密密麻麻的洞。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从电视里明白了这叫酸雨。
酸雨来临的第一天,其强度还只会让皮肤泛红,等到第二天,就不是这种小打小闹了。
显然,我亲爱的家人也想到了这点。
所以忙不迭给我打电话。
妈妈垮着脸朝我哭诉:“芊芊啊,你快想办法回来,家里出事了!”
7
她要我带食物回去,最好够吃一年的食物。
可明明他们可以做好防护措施,自己去镇上采购,却还是选择让我冒险。
说到底,只是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以往怕我藏钱,为了薅羊毛,甚至家里的肉类都是我每个月按斤采购,他们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囤货意识。
所以才造成了如今的困境。
我也飙泪:“妈妈,我很想回去啊,但是建筑公司还把我押在这里呢,说是不付五万的尾款,就绝对不放我走!你们赶紧给他们钱,我被放出来立马就买食物回去!”
挂了电话,爸妈一商量,觉得还是小命重要,咬咬牙打了五万过去。
那边一收到账,就给我转了四万。
我:【合作愉快。】
至于食物,他们就等着吧。
等着等着,万一人没了,这些人渣说不定就不需要浪费食物了呢。
我拆开一杯酸奶消食,这日子过得是真舒坦呐。
可我的家人就不舒坦了,汤汤水水的根本不饱肚,饿了两天,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妈妈吵着要把伯母家的肉给拿回来。
爸爸却不同意,说太没面子了。
弟弟也帮腔,说妈妈为什么比不过大伯母 ,就是因为太小家子气了。
我妈气得发疯。
我笑了,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孩子不听话,饿几顿就好了。
果然,酸雨才持续半月,他们就撑不住了。
这些天,我都谎称这个黑心建筑公司反悔了,想要更多的钱,所以一直不放人。
因为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为了活命,他们花了更多的钱赎我。
毕竟酸雨末世,钱和食物孰轻孰重,还是能分清的。
一连投出去二十多万,一个响都没听到。
到后来,甚至连我的电话都拨不通了。
爸妈和弟弟骂骂咧咧,再也不打钱了,我的耳根也终于清静不少。
晚上,我打算吃点海鲜。
澳龙,红魔虾,鲍鱼......甚至连蘸碟都调了五种,毕竟是中国胃,我还准备了用来解腻的辣味泡面。
配上红酒,简直美滋滋。
想着上辈子临死前我都没吃顿饱饭,爸妈却隔着窗户炫耀晚饭吃的大闸蟹,我忍不住拨通了他们的视频。
都是一家人,怎么能不分享分享呢?
8
饿了两天的爸爸和弟弟眼睛都看直了。
还是爸爸率先反应过来:“死丫头你被放出来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点点头,镜头一转,对准三个一斤重的大澳龙。
爸爸和弟弟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姐,这是什么啊?能不能给我们送过来,你亲爱的弟弟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妈妈凑过来,咽了下口水,不悦质问:
“你哪来的钱吃这些东西?被放出来了也不知道给家里送点吃食,背着我们在外边吃香的喝辣的,不怕遭报应吗?!”
余光一瞥,她怨毒地看着嘘嘘:“你旁边那条小畜生也配吃这么好?养不熟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老娘要把它给吃了!”
嘘嘘曾经为了保护我,咬伤过弟弟,妈妈一直很讨厌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妈妈的恶意,冲她龇牙咧嘴,骂骂咧咧。
真是可爱!
我对着镜头故作担心,“妈,你们没事儿吧,要不找邻居们借点食物?不是我不孝顺,是天气实在不允许啊。本来给家里买了二十斤肉,但被酸雨堵在路上了,还好刘伯收留了我,不然我都没命活了!”
显然,他们并不关心我能不能活。
爸爸突然暴怒,一把揪住妈妈的头发,“贱人,老子就知道你和旧情人没断干净,不然他那种铁公鸡怎么会收留王芊芊,说不定王芊芊都不是老子的钟,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荡妇!”
爸妈结婚前,妈妈确实在和刘伯谈婚论嫁了,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成,反倒被爸爸插足。
可爸爸一直嫌弃妈妈不是处子之身,这些年因为这事,对妈妈动辄打骂。
他左右开弓,弟弟冷眼旁观看戏。
妈妈护着头解释:“老公,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明明可以求助一旁冷眼旁观的弟弟,却凑到屏幕前,涕泗横流地道德绑架我:
“啊——,芊芊,快救救妈妈呀,妈妈好痛!你不能眼睁睁爸爸打妈妈,你个白眼狼,想害死我啊?”
妈妈永远这样,不怪施暴者,不怪无动于衷的弟弟,反倒一股脑的把错推到我头上。
曾经我也不是没有报警, 也想过带妈妈逃离这个魔窟,可等来的却是妈妈的背刺。
她对着警察赔笑:“都是家事,小孩子不懂事,乱报警,给您添麻烦了。”
那次,我被打个半死,躺着一个星期没能下床。
从那以后,我决定尊重妈妈的命运,拼命读书,只想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傍身,逃离原生家庭。
眼下,我也不打算多管闲事。
可妈妈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这样吧,你把食物,对!你把你刘伯家的食物给爸妈送过来,你爸就不会打我了!”
爸爸扇妈妈耳光的动作也停止了,眼神里带着期待地看向我。
一家三口,像是盯住猎物的饿狼。
9
我幽幽叹了气,带着摄像头走遍地下室,拍遍我囤的食物。
光是海鲜就放满了一个冰柜,更别提各种肉类,鸡鸭鱼羊,还有速冻饺子和螺蛳粉等速食......
“爸,妈,这里真的好多食物啊,吃不完根本吃不完,我昨晚都撑得没法入睡!我也很想帮你们,但实在不行啊,这天气出不了门!要不你们来拿吧?也就一公里的事情。”
饥饿让人原形毕露,妈妈尖叫:“贱人,这天气要我出门,你是想害死我?!”
看吧,在他们眼里,只有我的命才不是命。
我失望摇头,挂了电话。
将人拉进黑名单。
在这个家里,除了我之外,地位最低的就是妈妈。
以前有我在,所以能够扛下爸爸和弟弟的怒火,现在只有她了。
监控里,爸爸把妈妈揍得鼻青脸肿,多给了她裹上几件衣服,然后一脚将人踹出门。
“色诱也好,强抢也罢,不找刘营要回来食物,你就别想进门!”
妈妈在屋檐下踌躇着,敲了半天门,她最爱的儿子也没搭理。
可她却叉着腰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毁了她,也毁了和谐的家庭。
北风吹过,雨斜斜地往走廊上灌,再如何躲避,也逃不了衣服破洞的威胁。
她进退两难,但现实不容许她思考那么久。
妈妈一咬牙一跺脚,二话不说就往雨里冲,企图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刘营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过才五十米,酸雨就穿过衣服碰到了皮肤,这次可不再是小打小闹的红肿,而是实实在在的溃烂。
妈妈惊叫一声,出于害怕本能,又往回跑。
却离家只有五米的地方倒下了,迅速被强酸侵蚀吞没。
爸爸也在监控里看到了,但凡他和弟弟能够冲出来帮两把,妈妈都还有救。
可他的脸上只有云淡风轻和悲天悯人。
对这个陪伴自己几十年,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的死,没有一丝怜惜。
弟弟则欣喜地拿出早已藏好的泡面,给自己和爸爸各泡了一桶。
嗦了一口面,幸福感叹:“老不死的终于走了,不会跟我们爷俩抢吃的了。”
爸爸赞同地点点头。
他也饿坏了,正准备大快朵颐,隔壁的大伯母沿着走廊,闻着味儿就来了。
10
大伯母的下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可上身却穿着外套,里面是一件引人深思的吊带。
甚至敲门前,还特地把扣子解开了。
她倚在门框上撒娇:
“老张啊,我家没吃的了......”她抛了个媚眼,暗示意味明显,“你再借我点呗。”
爸爸眼睛都放光了,上下扫视着对面丰腴的女人。
“进来吧。”
大伯母心下一喜,觉得这事儿有望,忙进了屋。
可她压根没注意到,爸爸那布满红血丝的可怖眼神。
等到爸爸将人带进房间时,伯母还在娇笑地说着讨厌,完全没意识到情况不对。
监控拍不到主卧画面,只是没多久,突然传出了女人惊恐的呜呜挣扎声。
一分钟后,又安静下来。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是,带进去的白刀子,出来时却已经变成了红色。
弟弟接过来,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
“爸,还是你聪明,昨晚注意到邻居都干了这事儿,反正法不责众,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大伯母受了你这么多年帮助,现在可算是能回报一点了。”
“电视里说,还有两个月雨才会停呢,我算了一下,加上藏好的食物和这个......我们父子俩顺利活下来肯定没有问题。”
“就是可惜我妈......浪费了,老不死的,到最后也没为她儿子做一点贡献。”
两相对比之下,爸爸被捧得浑身舒畅,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他哈哈一笑,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臭小子,你还有得学呢!”
接着大手一挥:“走吧,处理去。”
俩人吃饱喝足,连一口泡面汤都没剩下,接着又回了房,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关掉摄像头。
一瞬间胃部剧烈翻涌,刚吃下去的食物有了上涌的感觉,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堪堪压下。
我双手合十,为这场灾难中无辜逝去的生灵哀悼。
嘘嘘似乎也感受到了我悲伤的情绪,凑过来舔了舔我。
我伸手抱着她,还好有她陪我,否则在这无人交谈的末世,就算不死,也得半疯。
不过,王家父子俩这种丧尽天良的天生坏种活下来,可不是我为这两个人渣设计的结局。
回想起刚刚一瞥而过的开裂地面,以及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地坪。
我知道,那一天就快到来了。
等着吧,这场天灾的恐怖之处,还远远不止如此。
11
起夜时,开着声音的手机里,传来弟弟悚然的声音。
他着急地摇醒爸爸,“爸,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爸爸甩开弟弟的手,翻了个身:“哪有,你听错了......”
话音刚落,一道震碎地面的轰鸣声响起,还未反应过来,爸爸和弟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被坍塌的房屋压住了!
睡梦中的嘘嘘也被吓了一跳,警惕地四处张望。
我安抚好小猫后,划拉着手机,试图找寻一丝亮光。
如我所料,C级危房倒塌,所有监控黑掉。
王家父子的报应,终于来了!
监控虽然暗掉了,但还是能够听到声音。
王家父子不停呻吟着,尤其是爸爸,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起床就被压钢筋混凝土压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难忍的疼痛让他发了脾气,“赶紧给你姐打电话,要她来救我们!”
听了这话,我好心把他们拉出黑名单。
下一秒弟弟的大嗓门就传过来:
“姐,家里出事了,咱家房子倒了,你快来救救我啊!”
我故作惊讶:“啊,真的啊?”
上辈子靠着那些加固材料,防水防腐的房屋没有受到一丝损坏,甚至在周围邻居房屋倒塌后,我家的房子还坚挺屹立原地。
可他们一家人,却没有谁感激我,反倒对电线杆上的我见死不救。
爸爸说,这就是芊芊的命,没办法的。
妈妈说,死了也好,省得我天天还要装模作样表现得很喜欢她,谁会喜欢一个赔钱货呢?
而弟弟也说,早该死了,考个好大学挣点钱不得了了,把我风头全抢走了,以后亲戚们再也不会说我比不上这个赔钱货了。
都说是命,那我偏偏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
且看这辈子,他们一家人都要死绝了,我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12
这一世,我叮嘱了建筑公司,一定一定要刮了涂料,和各种加固的金属保护层,恢复原样,否则不可能得到尾款。
既可以拿钱,又可以回收些价值不菲的材料,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看样子,这事儿办得很不错。
酸雨碰到不防水的土地,和里面盐分反应过后,导致地基鼓包,倒塌只是早晚的事儿。
看到他们的惨状,我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补充道:
“如果真的出事了,那可就太好了!”
听到我幸灾乐祸的语气,弟弟啐了一声,父子俩轮番上阵忍不住怒骂,到了这一刻,也没什么演戏的必要了,我也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骂人。
什么难听骂什么。
直到这一刻,上辈子的那口气,才算出了不少。
爸爸都快气到晕厥,两个人呼哧带喘挂了电话。
接着又拨通了报警电话,可警察也是人,人类面对极端天气时是无比渺小的。
那边只能推脱等雨停,就立马实施救援。
这下,两人彻底没了辙。
四天后的晚上,爸爸突然一声惨叫。
“儿子,你干什么?别啃我胳膊,啊啊啊啊好疼!救命啊!”
显然,四天不吃不喝,已经到了弟弟忍受的极限了。
此刻顾不得其他,开始发狂啃人了。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爸,你反正动不了了,你的腿不是没有知觉了吗?与其下半辈子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给我添麻烦,还不如现在做点贡献,让我熬过这些天。”
“放心,只要我活下去,咱们王家就能传宗接代,死不绝的!”
生啖血肉黏腻的吧唧声响起,引起了我本能的不适,如同指甲刮黑板一样难受。
我赶紧关了声音。
一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才堪堪忘掉自己脑补的恐怖画面。
12
之后,我再也没关注过这父子俩。
我知道,弟弟也不可能活下来,因为强酸是可以腐蚀钢筋混凝土的。
等到身上的建筑碎块被吞噬,也就轮到他了。
*
天空放晴的那天,我看着澄澈无比的蓝天,终于有了新生的感觉。
踏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居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是感动,是庆幸,也是开心。
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
周围的地面早已一片荒芜,万物消失无影。
过了两个月,在国家的大力推进下,社会才开始慢慢恢复一丝生机。
但是,距离回到酸雨发生前的经济水平,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又过了一个星期,警方找到了我,说父母和弟弟都失踪了,很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
他们问我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我掩去和建筑公司做的那些交易,重点说了因为材料太贵赶我出门的前因后果,甚至提到爸妈想把我捆在电线杆上淋雨。
无奈之下,我找建筑公司退钱无果,只能逃跑了。
又怕家人闹到公司,被他们活活打死,所以租了间房子苟活。
我眨眨眼睛,挤出两滴泪水,内疚道:“是不是我不去找建筑公司,或者不跑,他们就不会受到这场酸雨的伤害?”
他们一面义愤填膺世上竟然有这种父母,另一方面又让我不要太自责。
说父母的死亡与我无关。
我乖乖应声。
当然与我无关,如果他们不贪心,不自私,不恶毒,不重男轻女......
保不齐也能和上辈子一样,活到最后。
所有的后果,都是因为他们自己作死导致。
不过一切都已尘归尘,土归土。
心底的怨恨,早被那场长达三个月的大雨洗刷干净。
往事不必多过纠结。
今后,只用考虑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