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翻滚,厚厚的云层间杀气腾腾。温穗没由地有些心慌,身上驼着一个宁解,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尽管地势并不崎岖,可是路边的荆棘杂草并不少,加上夜里雾气也没有散尽,简直就跟瞎子一样。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被路边的荆棘刮狠了,温穗隐约地听到宁解发出来一声闷哼。
温穗心中大喜,“宁解,宁解?”
背上的人没有声音,但是抓着她胳膊的手,却忽然一紧。
温穗激动得要热泪盈眶,“你再坚持一下,我先带你找个地方躲一躲。”
说是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实际上根本就是无处可躲,而且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地方。
宁解忽然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些沙哑的声音。
“谁……是谁……”抓着她胳膊的手,越发地有些用力,温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我,温穗。”温穗不知道他是多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先前听清羽说是已经昏睡了好久,掐着时间算,做了药疗这么久,应该也是快醒过来了的。
所以也正是掐准了这个时间,让温穗知道,好做交易。
抓着她胳膊的手反而更加用力了,男人咳嗽的声音变得剧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吓得温穗赶紧停下来,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
“小声点,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慢慢说,现在情况危险。”温穗喘着气儿,两人都瘫坐在地上。
习惯了夜视,温穗近距离和宁解对视着,看到他黑亮的眼睛,一颗心都定了下来。
这初见的一刻,竟然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荆棘茂密,黑云压头,周围潮湿的雾气让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湿润。
这种气氛下,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暧昧或者煽情的话才好。
温穗的表情隐忍,默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那个……宁解啊,我看你刚才捏我胳膊力气还挺大的,你能自己走会儿路吗?我背不动了。”
。。。。。
最后温穗是一瘸一拐然后搀扶着病弱的宁解的,刚才坐下来的时候,把腿给压麻了。
温穗也不敢走得太远,这里地势复杂,即便躲过了那些人,到时候他们想出去,估计也都不认识路了。
所以温穗出来的时候掐了下时间,走了这么久,应该也差不多了。
正想宁解找个地方坐一坐,宁解却忽然单跪在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温穗吓坏了,忙地扶着他问:“怎么了?”
可是宁解只是咳,根本就说不了话,温穗在帮忙轻拍他背部和xiong口的时候,忽然摸到一股温热。
温穗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感觉黏糊糊的,直到闻到那股夹杂着药味的血腥,温穗才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没事。”察觉到温穗的身体都变得僵硬了,宁解艰难地开口,嗓音还是有些沙哑。听起来就跟公鸭嗓一样,特别难听。
温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砸了下来。
“对不起……怪我刚才想省力,我不该让你自己走路的。”温穗现在不知道他身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着了,没有静养所以体内的毒素才逼得他吐血。
宁解却说:“这是正常的,这是污血,吐出来反而会好些。”
他语气轻松的样子,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温穗半信半疑,“真的吗?”
宁解说:“这些日子,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是也有清醒的时候。”
他顿了顿,垂着眼眸,声音已经有所缓和,“就是每次药疗过后,都会吐一次体内的污血。”
这是在排毒。
现在他xiong腔的那种难受感,已经减轻了许多。看来是已经排得差不多了。
只是做完药疗之后,还是需要调理一个月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看到宁解的状态确实慢慢变好,确认了他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温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温穗出门前背了包,刚才逃跑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带上,现在碰到包里的东西,温穗恍然想起一件事。
她对宁解说:“张嘴。”
宁解有些不明所以,温穗已经从包里拿了一块巧克力出来,剥好送到了宁解的唇边。
宁解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但是下意识地张嘴,让温穗喂进去了。
“好吃吧?你应该最近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体力一下子就耗光了,先吃这个补充一下能量。”温穗说完,也掰了一块给自己。
有些苦涩的甜腻味道,吃完有些口感,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水喝。
温穗让宁解待在原地,随后就拿着包了巧克力的糖纸弄了些露水。
不是很多,也管不了卫不卫生了。她拿到宁解面前,问他要不要抿一口。
“都是叶子上的,应该不脏。”温穗抿了抿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肚子疼,大不了以毒攻毒好了。”
她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不禁让宁解哑然失笑。
他没说什么,低头凑过去抿了一口,剩下的都给温穗了。
其实这么点水,也不够解渴,只能润一润口腔。
—
到黎明之前,山里的气温都有点低,温穗很怕他会感冒,紧紧地挨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时不时在手心里搓一搓。
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地相互依偎着,有片刻的安宁,安宁得让温穗有种不够真实的感觉。
“我以为你要睡很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温穗说。
“是清羽救了我。”宁解说。
听到他亲口承认,温穗的心底沉了一下,“你知道?”
“你也知道?”宁解问。不过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宁解像是得到了答案,但是也有更多的疑问了。
刚才两人相处,十分自然,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兴奋感,也没有陌生感。平平淡淡,就好像之前的分别,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睁开双眼,见到了还是自己心爱的那个人。
可是“清羽”这个名字的出现,倒是将两个人分开的这段时光所经历的种种,又都一一牵扯了出来。
好像有很多事情很多话要说,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