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这是怎么了?”
楚奇先是一愣,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
“楚省长,不好意思,我妈她老年呆了。”
果然不出楚奇所料,扶着孙夫人的孙家老大立马就给出了不妙的答复。
“呼……,你们两家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老年痴呆根本无药可救。
对此,楚奇完全无能为力。
“感谢楚省长的关心,我们过得都还可以。”
孙家老大是中学老师,老二是罐头厂的普通技术员。
日子其实过得都很一般。
可却都是要强的性子,并不打算向楚奇提什么要求。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直接打电话给我。”
楚奇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孙家人做些什么。
只是,一想到见孙明武最后一面时对方的交待,楚奇最终决定只给孙家老大一张名片。
这就是一个承诺。
只要对方所提出的要求不是太过分,那就一定能得到满足。
“感谢楚省长的厚爱。”
孙家老大无疑就是一老实人,尽管出自官宦之家,却显然并不太懂官场上的那一套。
完全没意识到楚奇所给出的承诺有多重。
也就只礼节性地客气了一句,随手就把名片放进了西装内衬里。
却是没注意到一帮漳市的官员们全都羡慕得快流口水了。
因为他们就没一个能拿到楚奇的名片。
那可是相当于保命金牌般的东西,拿多少钱都换不来。
且,随着楚奇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这张名片的价值必将会越来越大。
“走吧,一起去看看孙叔。”
楚奇没再多说些什么,也就只摆手示意了一下,便即在孙家老二的引领下,缓步走进了陵园。
孙明武的墓简简单单,与周边的那些普通市民的墓并没什么区别。
墓碑上也没刻上什么头衔,就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当即就令楚奇看得落了泪。
这才是真正执政为民的清官,比起郑贞举、周力群之流来,强出了不知多少倍。
楚奇抿心自问,自己确实做不到这等清正廉明的程度。
只能尽力去接近……
二月二十日,周三。
上午九点零五分。
当车队开到了即将进入云水县境之际,楚奇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原因就一个,界牌附近黑鸦鸦地站满了人。
不止是姜一帆等县里干部来了,更有着大量的百姓在挥舞彩旗与横幅。
这阵仗弄得实在是太大了些。
妥妥就是劳民伤财。
楚奇很不喜。
要知道他昨天可是亲自叮嘱过了,一切要从简,不要搞那些形式主义。
可结果呢,姜一帆那家伙居然真敢阳奉阴违,有点欠敲打了。
但不管怎么着,人都已到了地头,那肯定得先下车。
“老领导,欢迎您回家。”
楚奇这才刚从后车厢里钻出,姜一帆就已大踏步迎上了前去。
脸色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恭敬之色。
这,完全出自真心。
不止是因楚奇身份地位远超的缘故,更多的是在感谢楚奇为云水县所打下的扎实根基。
若非如此,他姜一帆也不可能上任县委书记仅一年,就成功地挤掉了望山县的县委书记,一举杀入了市常委会。
麻溜华丽地跃过了副厅这么个大坎。
“姜一帆同志,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楚奇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的不满。
“楚省长,您误会我了,这欢迎的阵仗真不是我安排的。”
“同志们、乡亲们听说您要来,全都自发前来迎接,我总不能拦着吧?”
姜一帆登时就苦笑了。
“回头再跟你算账。”
这话,楚奇一点都不信。
若不是县里故意放出风声,哪可能会出现这等状况。
只是,这当口上,显然不好发飙。
在瞪了姜一帆一眼后,楚奇紧着就走向了迎候的人群。
“楚省长,欢迎回家。”
“楚省长,东坪乡人民欢迎您。”
“楚省长,云台乡人民想您了。”
……
见楚奇走来,挥舞彩旗的乡亲们顿时全都嚷嚷开了。
只是,各喊各的情况下,难免噪杂成了一片。
很难听得清百姓们究竟喊的都是啥。
可有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也就够了。
“感谢乡亲们的盛情,我回来了,有时间,一定会去各乡转转。”
“但现在,我还有工作要做,就请大家都先回吧。”
楚奇确实很感动。
奈何,他的时间安排相对较紧,真没办法在云水县多呆。
“楚省长,我们等您,好酒管够!”
“楚省长,您可一定要来我们云台乡啊。”
……
一听楚奇这般说法,众乡亲们顿时又轰然上了,现场明显有些乱。
“老领导,您看是不是先到县里?”
面对着这等群情激荡的场面,上个月才刚升任县长的曾成刚担心难免,这便赶忙从旁提醒了一句。
“行。”
看了眼自己的原秘书,楚奇欣慰地笑了……
县政府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了,改到了东城区。
是栋刚盖好不到一年的十六层高楼,通体淡蓝色的玻璃幕墙,现代化气息十足十。
比漳市的市政府老旧办公楼,无疑要气派得多。
不过,楚奇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
要知道云水县的经济总量已经接近了整个漳市的百分之五十。
独立拿出来的话,都足可在全省地级市里排在了第五名,稍稍奢华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县政府是招商的门面嘛。
若不然,凭啥让灿坤等一大批宝岛企业选择落户地理位置不是太好的云水县呢?
不就是云水县经济基础好,熟练工人多,招工容易,且,县政府舍得投入吗?
云水县,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会是楚奇的黄埔军校,那自然是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的。
所以,他破例召开了场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大会。
并在会上发表了题为《勇往直前》的讲话。
在高度赞扬了云水县这些年来的经济成就以及精神文明建设成果的同时,也对云水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目标——杀进全国百强县的前二十名。
这要求的难度有点高,不过,也并非无法实现。
要知道云水县如今已排在了全国百强县的第五十二名。
努力冲上一冲,希望还是有的。
毕竟云水县的工业基础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房地产业、第三产业也很活跃。
一旦漳市港重启成功,云水县真就有着借东风而起的可能性。
台上,楚奇的演讲声情并茂。
台下,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眼圈渐渐地红了。
她就是已经升任县教育局副局长的欧阳燕冰。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忘了楚奇。
只是,所有的思念最终也就只化成了一声轻叹。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机会。
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会有。
青春年华的梦是到了该埋葬的时候了。
等将来老了,再来慢慢回味。
那滋味,一定很醇、很美,或许吧……
会后。
楚奇又与云水县的副处级以上干部座谈了一番,并听取了姜一帆的工作报告。
不过,最终被他单独留下来的人却是常务副县长史国斌。
“楚省长……”
史国斌很拘谨。
因为他曾经是楚奇的对手。
尽管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可当初在县常委会上却是没少给楚奇制造麻烦。
后来,当市长孔清泉倒台时,他迅速调转了船头,靠着自己的努力工作,换得了楚奇的谅解。
但,那时是那时。
现如今的楚奇已经是省第四把手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算后账呢?
“史国斌同志,不用紧张,坐吧。”
看了眼对方,楚奇心中感慨难免。
这位,绝对是个干才。
灿坤等一大批从夏海迁出来的台企能落户云水县,全都是此人的功劳。
奈何,早年跟错了人,以致于在副处这一阶层上足足熬了十一年,都没能更进上一步。
造化弄人啊。
“好、好的。”
史国斌在心中一直告诫自己要稳住。
可现实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
没法子,彼此间的地位差距已经大到了需要他仰望的地步。
“史国斌同志,这些年来,你的工作一直做得挺不错的,是时候给你压压担子了。”
“省里将会在近期内启动漳市港的大规模改造,并将会有一些大型项目落户港区。”
“相关的工作任务极其繁重,需要有一名能力出众的同志前去坐镇。”
“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担子挑起来,你有信心吗?”
楚奇现在亟需搭建基础班底。
但,出于影响考虑,他显然不能一上来就大肆提拔自己人。
必须得有所平衡。
似史国斌这等有能力却又已经断了根的干部,无疑可用,而且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史国斌完全没想到楚奇居然愿意重用自己,当即就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得个面红耳赤。
“请楚省长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完成您交给的任务。”
好在反应不算慢,紧着就站了起来,朗声做出了保证。
“那就好,调令应该会在一个月内下达,在此期间,你先安心工作,做好交接的准备。”
这表态就挺好的嘛。
楚奇表示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