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记,按照法律规定,在出示了原件的情况下,签字画押后的复印件同样具有法律效用。”
“那么,问题不就来了,这位同志如此强烈地要求我上缴原件,究竟是在故意刁难呢,还是别有用心呢?”
怀疑?
不,应该是完全不信任!
楚奇差点没被气笑了。
要知道彼此间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哪来的信任基础。
真若是原件上缴后,这帮家伙给他来个“不慎遗失”或是“不小心被焚毁”。
那,他该找谁哭了去?
“楚奇同志误会了,我们纪委的同志只是过于较真了些,并无其它意思。”
假若是寻常科级干部敢当面说这话,陆明洲早发飙了。
奈何,楚奇就不是寻常之辈,后头的人脉背景一点都不比他陆明洲差到哪去。
在不占理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强忍了下来。
“楚奇同志,我有个疑问,即便你所说的故事都是真的,那么,你赚的这些钱纳税了吗?”
这时候,眼镜中年突然从旁打岔了一句。
“问得好,这就涉及到了现行证劵法规的盲区了。”
“按中央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底所颁布的证劵市场暂行管理规定,股票以及相应的证券在交易时,无须缴纳个人所得税,只需缴纳印花税。”
“具体到股票认购证这一证劵衍生物时,中央一直不曾有过明确界定。”
“在魔都,税务部门也始终不曾开设过相关的税种,我就算是想交税,也无处可缴。”
“我只能说将来国家若是要求补缴,那,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前去税务部门申报。”
楚奇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又怎可能留下把柄让人抓。
“我还有个问题,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将绝大部分钱都归到你父母的名下?”
楚奇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眼镜中年的认知范围之外。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无奈地转开了话题。
“儿子赚到了钱,孝敬父母难道不应该吗?”
废话不是?
防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找麻烦。
“……”
这话,眼镜中年一个字都不信。
要知道那可是三百六十多万元,不是三百六十元。
换成谁,都不可能这么舍得。
只是,他没证据能指认楚奇说谎。
那还能怎么着,只能沉默以对了。
“陆书记,请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楚奇今天是真的很好说话。
因为开心——一帮人上赶着来帮他解脱桎梏,这等雷锋精神,值得肯定。
“暂时就先这样吧,若有必要,我们会通知你的。”
楚奇所给出的信息量有些大不说,还都超出了自己一行人的认知范围之外。
在无法确定真伪的情况下,多说显然有可能多错,陆明洲当然不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没问题,我只希望纪委能尽快给我一个书面证明,以消除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这事情,县纪委既是沾上了手,那就甭想能轻易脱身。
楚奇决定了,每天不追问上一次就不算完……
二月底。
县财政局的争夺终于落下了帷幕,杜高山大胜,一举将原局长、祈明苹都给踢去了清水衙门,换上了他信得过的嫡系。
紧接着,对薛冰的处置意见也已出台——行政记大过,免职,内退,并通报全县,以儆效尤。
另调县委党群副书记石天鸣的专用通讯员姜一帆出任西海乡党群副书记。
这么一调整之下,西海乡的一、二、三把手竟是全都在三十岁以下。
整一个青年军了。
不奇怪,西海乡的腾飞之势已明,只要能搭上这么趟顺风车,政绩绝对能捞个十足十。
但凡有点门路的,谁会不想去镀镀金呢?
这,对楚奇来说,当然是好事一桩——不管是谁来了,分蛋糕的人始终是他楚奇。
听话,就多给点。
敢炸刺,那就坐冷板凳去吧。
在宏观调控这一块上,他可是拿捏得死死地。
三月中旬。
在架不住楚奇天天追问的情况下,县纪委不得不给他出具了书面的调查报告,证明了他的清白。
这就挺好的。
楚奇很满意,乐呵呵地发出了邀请,说是要摆宴感谢陆明洲等办案人员。
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一帮郁闷得个不行的纪委干部们全都找借口推辞了。
也好,省钱省事。
楚奇表示不计较。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就已是四月三十日。
在省一建的全力以赴下,大元纯净水公司的两栋通用厂房提前三天竣工,通往主干道的路也已同时修通。
楚奇亲自率队与大元纯净水公司高层一道出席了竣工典礼。
但并未参与中午的庆功宴。
只因他下午请了假,打算与赵晓丹一道去夏海欢度五一。
“媳……”
一想到与赵晓丹独处的“快乐”,楚奇的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却不料,他才刚飘着进了厨房,入眼就见一名挂着上校衔的英武青年军官正一边挥刀切着菜,一边跟自家媳妇儿聊着天。
登时就有些懵圈了。
“奇,这是我大哥赵振东,大哥,他就是楚奇。”
见楚奇那一声“媳妇儿”被生生憋在了嗓子眼里,赵晓丹当即就忍俊不住地笑了。
“大哥,您……”
得,差点误会了。
敢情来的是大舅哥啊。
楚奇赶忙换上了副灿烂的笑脸。
只因面前这位可不简单,其父是赵晓丹的大伯,高居大军区副。
其本人又是军中后起之秀,年刚三十一,就已是主力团的团长,赵家这一代的扛鼎之人。
身份地位之高,远不是赵振南那个只能混商界的纨绔所能比拟得了的。
“停,你现在还没资格叫我‘大哥’。”
楚奇倒是想赶紧感情投资一把,却不料赵振东毫不客气地就抬手制止了。
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呵,赵团长,欢迎光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行,不让叫,那就不叫好了。
楚奇当即就改了口,愣是没见丁点的尴尬。
“好说,待会酒桌上见。”
赵振东固然对王凌云那个浪荡公子哥看不上眼,可对楚奇这么位草根同样很是不爽。
要知道赵家第三代五人里,就只有赵晓丹这么位公主,居然被猪给拱了。
绝对不可饶恕!
赵振东觉得有必要给楚奇一点颜色瞧瞧。
“大哥……”
一听这话,赵晓丹可就急了。
当然了,她担心的可不是楚奇,而是自家大哥。
“没事,我会手下留情的。”
求情也没用。
敢泡了自家小妹。
那就得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
赵晓丹当即就捂住了额头——楚奇那喝酒如喝水的本事,她可是见识过好几回了。
自家大哥这妥妥就是以己之短击人之长。
明摆着是在找抽!
“行啊,那,今天咱们就放开来喝好了。”
楚奇乐了。
比打架什么的,他八成会输。
比喝酒,不说吹的。
这栋楼所有人加起来,那都是弟弟。
“我要炒菜了,都给我出去!”
赵晓丹明显有点生气了,狠狠地就剜了哥俩个一眼。
好吧,公主动怒了。
哥俩对视了一下后,都没敢再呱噪,灰溜溜地便出了小厨房。
“来,先走几个。”
在自家小妹处受了气,那肯定得从楚奇身上讨回来才成。
赵振东进屋搬出了个军用旅行包,从内里依次拿出了四瓶茅台。
“好。”
楚奇也没客套,直接从自己的卧室里取出了两个茶杯,一杯一两的那种。
拧开了酒瓶盖后,将两个茶杯都给斟满了。
“干了。”
赵振东自忖酒量惊人,有心给楚奇一个下马威,这都不等赵晓丹把菜端了来,就一把抄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赵团长豪气。”
赵振东喝的是豪情。
可楚奇喝的就是水而已,来多少都一样。
“再来。”
“接着干!”
“有点意思了,继续。”
……
见楚奇喝得如此爽快与随意,赵振东顿时就来了精神。
咋咋呼呼间,一瓶茅台迅速见了底。
楚奇一点事都没有,手依旧很稳不说,脸色更是全无变化。
反观赵振东,因为喝了急酒的缘故,脸色已泛了红。
彼此间高下其实已显而易见了。
“继续!”
但他显然不服输,迅速又拧开了一瓶酒。
“赵团长,要不先缓缓?”
楚奇有点担心了。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不胜酒力。
担心的是待会佳人会有怨。
“缓什么缓,男子汉大丈夫,要的就是个爽快,来,再走三个。”
楚奇倒是一片好心,奈何赵振南根本不打算领情。
那好吧。
只能舍命陪君子喽。
左右三杯酒于楚奇而论,其实就是三杯水,喝不喝都一样。
“呃……”
赵振东的酒量要说也挺不错的,平日里一斤半打底。
但现在,八两的急酒这么一下肚,肠胃顿时就撑不住了。
在打了个酒嗝后,反胃感瞬间就压不住了。
只见他迅速站了起来,打算去走廊另一端的公共厕所解决一下。
却不料起身急了些,重心愣是没能稳住,结果,身形一晃,竟是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这,可不就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赵晓丹正好端着两盘菜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们……”
这才几分钟没盯着,哥俩居然就闹成了这般模样,可把赵晓丹给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