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楚奇第一时间就让县委办从区国土局调来了湖里区近两年来的土地转让资料。
打算好好研究一下相关地价,做好跟赵克明打嘴皮官司的准备。
“书记,区长来了。”
却不料一份资料都还没看完呢,就见秦彦军面色凝重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嗯,让他进来吧。”
知道任鹏程这就是来找茬的,楚奇自然没必要给对方留啥面子,直接就摆出了一把手的派头。
“书记,我想请教一下,财政局的李郁雪同志被你擅自停职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彦军应诺而去后没多会,任鹏程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任鹏程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组织章程都不懂吗,嗯?”
这回,楚奇可没惯着对方,冷声就呵斥了一嗓子。
“抱歉,我的语气确实有问题,但,都是为了工作,我希望书记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任鹏程登时就被气得个须发俱张。
但最终,在楚奇锐利如刀的眼神面前,他还是不得不屈服了。
毕竟,上下级关系摆在那儿呢,他真敢肆意妄为,市一号都不见得能保得住他。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李郁雪同志身为党员干部,目无组织纪律,公然违抗上级的合理指令,且,拒不认错。”
“如此嚣张跋扈,明显已不适合再担任财政局的一把手。”
“现在,我只是让她停职检查,应该算是格外宽大了,任鹏程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
在处置李郁雪一事上,楚奇占着理,完全无惧任何的调查。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给任鹏程丁点的面子。
“书记,工作中有冲突,那完全是在合理范围内的事情,咱们身为区领导,做事情怕是不能这么绝对吧?”
道理归道理。
但,任鹏程显然不想讲什么道理。
他要的就是讨回“公道”。
“任鹏程同志,请你听好了,这不是什么工作冲突,而是藐视领导,是违反组织原则。”
“调查招待费虚实,是我亲自签发的命令,这是党组织赋予我的管理权限。”
“身为下级,必须无条件服从,但,李郁雪同志是怎么做的呢?”
“昨天,她拒绝了调查小组的合理要求,今天,我亲自上门,这位李郁雪同志不单不悔改,还当着财政局所有领导干部的面,扬言绝不配合。”
“这是一名党员干部应有的政治修养吗?你来回答我。”
讨尼玛的公道。
楚奇毫不客气地就端起了区委书记的架子,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任鹏程一通。
“书记,您的处理意见,请恕我无法苟同,我强烈要求召开常委会,对此事进行紧急磋商。”
道理,任鹏程显然是说不通的。
那,他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掌控常委会的优势了。
“抱歉,在我没有走完摸底程序前,不会召开常委会。”
楚奇拒绝得很是干脆,完全没管任鹏程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书记,我提醒你一点,若是因此影响到了区里的正常工作,您恐怕要负不小的领导责任。”
任鹏程气急,但,除了放话威胁之外,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概因召不召开、什么时候召开常委会,那是楚奇的权力,根本不是他任鹏程所能左右得了的。
“谢谢任鹏程同志的提醒。”
“反过来,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谁敢在工作中懈怠,我就敢停谁的职,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组织原则之上。”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嗯?”
扯破脸又如何?
楚奇一点都不在意。
只因这本就是迟早的事儿。
他被铁腕首长派了来,不就是来干这事的吗?
“希望书记不要后悔。”
任鹏程也不想掩饰了。
愤然起了身,在丢下了句硬邦邦的威胁话语后,火冒三丈地就拂袖而去了。
“切!”
对此,楚奇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赵大伯那头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将会在最短时间里安排人手过来,为他以及家人提供最高规格的暗中保护。
在没了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他真不在意跟这些腐败分子们好好较量上一回……
“鹏程,怎样了?”
区长办公室中。
李郁雪正自对着面小镜子补妆,冷不丁见任鹏程面色青灰地走了进来。
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只是,难免还是抱着丝侥幸心理。
“那个小兔崽子真特么的混蛋,等召开常委会时,老子饶不了他!”
任鹏程很生气,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啊,那我什么时候能复职,我不管,你得帮我。”
一听这话,李郁雪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够了,你回去抓紧时间写检讨,写得深刻一点,听清了没?”
任鹏程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之所以一直用着李郁雪,那不过是看在往昔的情面上罢了。
可现如今,对方都特么的人老珠黄了,还撒娇,烦不烦啊!
“你、你欺负我,我不活了,呜呜……”
李郁雪就是个没什么眼力价的女人而已,自以为在任鹏程心目中很重要,这一受了委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可不就拿出来了?
“滚,听不懂人话吗?”
任鹏程心中正烦得个够呛,哪有心思去哄一半老太婆,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
李郁雪瞬间就被打懵了,双眼圆睁,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回去写检查,滚吧。”
在这等诸事不顺的情况下,任鹏程完全没打算再跟李郁雪多扯了,不耐烦地就挥了下手。
“呜呜……”
回过神来后,李郁雪顿觉遭了双重羞辱,嚎啕大哭着掩面而去了。
“哼!”
对此,任鹏程根本懒得理会。
他现在关切的是如何应对楚奇咄咄逼人的进攻。
只是,一时半会愣是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焦躁之下,拿起桌面上的摆设便是一通乱砸……
“书记,您可是打算通过提拔王爱国与姚书记达成联手吗?”
就在任鹏程狂乱发泄之际,苗作舟悄悄地到了楚奇的办公室。
“嗯,是有这么个意思在内,你觉得不行吗?”
楚奇明显有些意外苗作舟的大胆。
毕竟妄自猜测顶头上司的心思可是官场大忌来着。
“这筹码恐怕不太够,书记,请恕我直言,姚书记他们三人一向很谨慎,绝不会轻易跟区长他们起冲突。”
苗作舟也知道自己的贸然而来,有些犯忌讳。
但他却是不得不来。
概因楚奇若是倒了台,那他苗作舟自己也铁定长不了,闹不好真的会跟原书记一道作伴去。
正是出自这等考虑,他必须选择自保。
“哦,那在你看来,如何才能打动姚书记呢?”
楚奇知道,苗作舟这是打算彻底投向自己了。
对此,他当然是无任欢迎的。
“书记您必须有绝对的制胜把握,个中的关键就在郑大雷的身上,唯有拿到了这一票,姚书记才有可能采取行动。”
苗作舟是彻底豁出去了,直接就把自己摆在了军师的位置上。
“嗯,老苗,你对郑大雷同志有什么了解吗?”
这想法与楚奇原先的构想完全吻合。
但显然,并不是什么神妙的主意——只要有一定斗争经验的官员,都能轻易看得出来。
如今的关键在于如何引郑大雷为用。
“书记,郑大雷同志自八年前调来我们区后,就一直是独来独往,跟谁都不亲近,很少有人知道他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我,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正好知道他的一些情况。”
“据了解,郑区长的儿子一家都在美国,基本上没回来过,他的妻子前年就病逝了,如今,郑区长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就一个爱好——集邮,假如能拿出足够珍稀的邮票,或许能敲开他的心扉。”
苗作舟的态度绝对端正,絮絮叨叨地就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全都道了个分明。
“邮票吗?行,我知道了。”
楚奇本人不集邮,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邮票珍稀。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有钱,哪有什么邮票是买不到的。
回头让弟弟出面,去弄一些来也就是了。
至于能不能成,那就再看吧……
一月二十五日,星期天。
调二月二日的班。
楚奇准时到了办公室,但却没急着接见各路诸侯。
而是先泡了壶茶,悠哉地看着报纸。
因为他并不急于走完摸底程序。
至少在搞定了郑大雷之前是如此。
“书记,我们查出了不少情况,各单位的招待费发票大量作假,问题很严重。”
九点零五分。
施维新兴冲冲地赶来报喜了。
“嗯,你们接下来有三个主要的彻查方向,一是湖里工业园区管委会,二是江头街道办事处,三是财政局本身。”
“尤其是财政局这一块,务必挖出他们的小金库,尽一切可能收集该局的违法乱纪证据,你们只有两天半的时间了。”
“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再调,但时间绝不能拖,能办得到吗?”
开地图炮是没任何意义的,那样做,除了全方位得罪人之外,根本没丁点的用处可言。
楚奇要的是有的放矢。
“能!”
时间确实紧了些,不过,难度并不大。
只因财政局那头根本就是个筛子,账目上漏洞一大堆,一查一个准。
施维新还真就不担心完不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