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问题吗？”
楚奇淡然地笑了。
“在书记您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我来。”
确定了，楚奇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那，还有啥好迟疑的。
秦彦军毫不犹豫地就表了态。
“那行，待会你就去找苗作舟报到，另外，交给你一个任务，在放假前查清郑大雷的一切情况，能办得到吗？”
这态度就挺好的嘛。
楚奇表示很满意。
“是，保证完成任务。”
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就在眼前，秦彦军没理由错过了去。
“嗯。”
在挥手示意秦彦军自去办手续后，楚奇很快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因眼前的烂摊子比他事先预估的还要严峻得多——常委会一共才十三人，任鹏程那家伙算上他自己，居然握有六张铁票。
这就意味着那家伙其实已基本掌控了常委会。
更别说这货还能得到包括市一号在内的绝大多数市常委们的全力支持。
要想打掉他，难度真是太大太大了些。
接下来的路显然不好走。
奈何，他楚奇根本没任何的退路，哪怕再难，也得上！
问题是这不是表表决心就能算数的，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
而且得快，否则，他的工作根本开展不起来。
“书记。”
就在楚奇想得有些头大之际，苗作舟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嗯？”
突然被打断了思路，楚奇难免有些不悦，眉头不自觉地就是微微一皱。
“书记，您真打算选秦彦军同志为秘书？”
霎那间，苗作舟就宛如被大山压住了一般，呼吸登时便是一乱。
好在城府还算深，倒也不至于有所失态。
只是，心下里对楚奇的忌惮却是不免更深了几分。
“不行吗？”
一听是这事，楚奇登时就笑了。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苗作舟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官场惯例啥的，楚奇明显不打算遵守。
至于说律法，根本就没这一条。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老苗，麻烦你去将统战部的李部长请来。”
楚奇并不打算解释太多，概因他根本就不在意是否会惊世骇俗。
他现在要做的是先稳住基本盘，然后再设法去合纵连横。
“哦，好，好的。”
苗作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恭谨地应了一声后，就此退了出去……
与统战部长李毅宁之间的交谈还算愉快。
不过，对方的投靠是否真心实意，那，还得再看。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楚奇可不敢保证李毅宁是否已经被远华集团给拉下了水。
在这等险恶的环境里，多留几个心眼，总是不会错的。
“您好，哪位？”
等秦彦军办完手续前来报到之时，天都已近了午，下班时间将至。
楚奇正寻思着是该在食堂用膳呢，还是干脆回家吃饭去。
这时候，他的大哥大突然响了。
电话号码很陌生。
不过，楚奇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楚奇同志吗？我是宣传部齐永涛啊。”
很快，对面就传来了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哟，齐部长，您好，有什么指示吗？”
楚奇的记忆力强得惊人，瞬息间就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市委宣传部部长。
心里头难免觉得有些奇怪，概因他也就只跟对方喝过一次酒，彼此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这冷不丁地打来电话，明显不合官场规矩。
“哪来那么多的指示，我这不是正好到了你们区么，一起吃个午饭如何？”
齐永涛表现得很随和，笑呵呵地发出了邀请。
“行，这顿我请，就舒友大酒楼好了，您可别跟我争啊。”
这邀请，明显透着古怪。
只因彼此间的关系完全没到这么个份上。
楚奇觉得有必要慎重些。
所以，他抢先就把宴客地点给定了下来。
“没必要跑那么远，我正好跟朋友在红楼，打算一起吃个便饭，你来就行了。”
齐永涛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是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给出了提议。
“齐部长，不好意思啊，我家那位的大伯有交待，不得跟远华集团的人有所接触，所以，只能抱歉了。”
果然！
一听齐永涛这话，楚奇心中暗自冷笑。
别人不清楚，他能不知道红楼是什么地儿吗？
那里处处都是监控，只要去了，就是给赖昌星送把柄。
这等蠢事，当然干不得。
“这样啊，那就下回吧。”
齐永涛瞬间就被噎住了。
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说赵大伯的不是。
最终也就只能悻悻然地挂断了电话。
“小秦，我的饭卡办好了没？”
结束了通话后，楚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脱离群众的好，这就打算去食堂“与民同乐”上一回。
“书记，您用不着饭卡。”
“食堂内部有个小食堂，处级以上干部，假如要留下来吃饭，都会选择那儿，点些小炒，到月底时，再统一结账。”
一听这话，秦彦军赶忙出言解释了一番。
“嗯，今天就算了，明天你帮我办张饭卡，走吧，吃饭去。”
呵，特殊化真是无所不在。
不过，存在就是合理。
楚奇也懒得去打破常规，但，他可以约束好自己。
食堂，在区政府办公大楼的负一层，有电梯可以直通。
时值饭点，等着乘坐电梯的人不少。
只是，一瞧见楚奇就在电梯里，所有进电梯的人明显都很慌，根本不敢似平日里那般随意说笑。
幸好，楼层数并不多，电梯很快就停在了负一层。
跟楚奇一道挤电梯的干部们这才算是得了解脱，全都默不作声地快步往外走。
这等感觉，肯定不是太好。
楚奇本人其实也不是太舒服，不过，城府足够深，倒也不至于流露出什么不妥的表情。
外头的大食堂人真不少，喧嚣得个够呛。
可内里的小食堂却没什么人。
楚奇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要说也不奇怪，这里毕竟是特区，饭局多，每到饭点，处长以上的官员们通常不是请客就是被人请，都忙着呢。
习惯了就好……个屁啊！
一想到贫困山区还有不少孩子连学都上不起，楚奇真恨不得把这帮公款吃喝的混球全都绳之以法。
但显然，他暂时还没这等能力。
一切，且待来日也罢。
“书记，您好，我是庄晓东，这食堂是我承包的，不知您要吃点什么？我这就让大厨加急给您整。”
楚奇这才刚在小食堂的一张桌子旁落了座，一名矮胖的中年人就已满脸谄笑地抢了过来。
“今天就不用了，我让秘书去外头打些饭菜就好，你有事先去忙吧。”
来食堂吃饭的目的是想体察一下民情的。
但现在看来，根本达不成这么个目的。
楚奇兴意阑珊难免。
哪有心情跟一承包商多拉呱。
“那好，那好。”
楚奇这等生人勿近的态度一出，庄晓东的额头上顿时就见了汗。
但却不敢再多套近乎，赶忙蹿进了厨房，打算让大厨赶紧炒上几个拿手好菜出来。
“书记。”
就在此时，一名白发老者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楚奇赫然在座，老者的脚步很明显地顿了一下，可最终还是走过去招呼了一声。
“郑区长，一道坐吧。”
侧头一看，楚奇当即就笑了。
因为这老者正是常务副区长郑大雷，年已近五十九，明年五月底就将彻底退了。
“不打搅您了。”
郑大雷的戒备心无疑很重。
只见他扬了下手中那装满了食物的餐盘后，便即走向了隔壁的一张桌子。
“呵。”
有个性。
楚奇也没强求，就只淡然地笑了笑。
“书记，饭菜给您打来了。”
郑大雷这才刚落了座，就见秦彦军已端着个餐盘从外头疾步走了进来。
“哟，挺丰盛的嘛，多少钱？”
见餐盘里有肉、有鸡腿，满满当当地五个菜，楚奇的食欲还真就被挑了起来。
“二块五。”
秦彦军回答得很快。
“行，待会我给你钱。”
这么多的菜连饭在内，居然只收这么点钱？
楚奇有点纳闷，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毕竟政府食堂是有餐补的，大致是个人出一半，政府出一半吧。
合理就成。
楚奇也懒得去计较这其中是不是别有蹊跷，拿起一次性的筷子，可着劲地就扒拉上了。
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隔壁的郑大雷却是有些愣了神，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瞄向了楚奇。
但最终，他却并未过来跟楚奇拉呱，就只一味无声地吃着饭。
“老郑，我先走一步了，你慢用。”
楚奇吃得飞快，说是风卷残云也不为过，短短五分钟不到，面前的餐盘就彻底空了。
“……”
见楚奇说走就走了人，郑大雷的嘴角当即就抽了抽，只是，最终也没说出个字来。
“书记。”
秦彦军就坐在靠近小食堂入口处的一张桌子旁，此时一见楚奇走了出来，赶忙起身要迎上前去。
“没事，你吃你的，准时上班就行。”
楚奇没让秦彦军跟着，摆了摆手后，便即自顾自地往外走。
结果，原本正自喧嚣着的食堂里瞬间竟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众人等的目光不断地在楚奇与秦彦军身上来回移动着。
惊诧者有之，狐疑者有之，觉得不可思议者也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