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反问，“我什么？”旁边有一辆私家车按了催促的喇叭，刚刚她没听清。
齐觉看着她，眼神没躲没闪，再次问，“你吃哪一套？”
我可以变着花样给你整，只要你说。
齐觉等着，耳朵边的音乐已经停了，低频的呼吸声变得明显了起来，车厢内虽然有很多人，连他们座位的手把边都站着几个，却也撞不破他眼里的期待。
站着的路人被这氛围感染得视线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然后选择看向了窗外，但是耳朵还听着他们说话。
夏青偏了下头，认真想了下。
没经历过，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答，好像都挺好？没有具体哪一套。
时间缓走着。
最后她只能长嗯了一声，让人感觉像身经百战，颇有钓味。
齐觉见她展了酒窝，鼓囔了下唇，是明显的答不出来，他只能无奈地笑了下。
行吧，慢慢来。
公交车在晚高峰里行进着，外头的霓虹如鳞片一样地飘过他们青稚的脸庞。
司机到站一个刹车，啪啦一声，后车门打开了。坐在后车厢的他们迎了一阵风，夏青还在低头想着，齐觉还在希冀着有个答案。
大叔在前头看了一眼，车内的人陆陆续续已经下了车，车内还有两个小年轻坐着。
“体育馆的终点站到了，下车了，别顾着谈恋爱了。”
司机大叔的声音中气十足，从车头传到了车尾，两个人站了起来，从后座欠身抱歉地下了车。
临海滩而建的体育馆，今晚很热闹，沿路都是售卖荧光棒和乐队灯牌的小摊，烤栗子的香气在空气里飘着。
不远处，海浪声在暗夜里刷着前奏，白浪泛着微微蓝光，辅助和音。
他们一进露天场馆，就看见了比外头还多的人，他们的区域在最前方，vip区，随便站位，区域里每个人都凭着手环领了一杯饮料。
夏青毫不意外地选了有度数的。
齐觉在旁侧看了她一眼。
“我生日月份比你大哦。”她先堵死齐觉可能不给喝的可能，提前说道。然后笑着拿手环跟工作人员兑换。
“你的酒量，这一杯，我倒不担心。”
齐觉没拦，小括弧笑了下，自己也拿了一瓶，还帮她拿了纸杯和冰块。
两个人就着草地坐了下来。夏青穿着牛仔裤，齐觉穿着黑色工装裤，及膝坐着。
尽管是及膝，可齐觉还是高她很多的肩位，对比之下，夏青显得很小巧。
齐觉低头开着两玻璃瓶，相交一扣就开了，一看就也没少喝。
他们来得比较晚，其实音乐节从下午三点就已经开始了，先是一些新乐队在热场。周围的人走来走去，惬意听歌。
天空里是暗夜的碧蓝，点点星光在天空流动着，风打在脸上不疾不徐，呼吸里有草木的香。
时不时有走过的人，朝夏青他们看几眼，音乐节里不乏好看的人，也不缺打扮惊艳的人，但气场里如此一致的太少，是随手一拍就能出一张好看氛围图的程度。
他们两个人自成一隅。乐队轮番上场，他们的酒也慢慢地喝到一半，等区域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夏青才想起了他们来的目的，她挺直了身子，放下杯子，拍了拍齐觉。
“齐觉，赶快拍了，人开始多了。”
晚风徐徐，又有音乐和小酒，他们两个人都忘记了正事。
旁边的齐觉，拍了拍裤子的草，也跟着夏青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音乐作品里还需要视频来配音乐，有几帧需要录人听演唱会的反应。刚好有这个音乐节，他们就来了。
齐觉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相机，夏青侧看了一眼，认出来机器是吴安革工作室的设备，上头的护膜是吴安革工作室的logo，很好认。
所以齐觉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敏才说他这些天老是往工作室跑的吗？
齐觉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我没有单反，找工作室借的。”
“哦。”夏青低低声音说，“我也有一柜子呢......”
齐觉从相机里抬起看，看她。
然后又低下，“我不会调数据，你帮我？”
他开了机，对准了前头一排的乐迷，画面里都是虚的，还黑乎乎的。
“哦。”
夏青在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相机，帮他调试好数据，又递给他。
他们立了三脚架在身后，定时定点地拍了各种灯光下的一小段。
最后还剩下他们两个的自拍。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虽然氛围挺好，但拍单独的，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夏青说。
齐觉赞同点点头，邀请道，“要不一起，你在画框里，我在相机后？”
夏青同意，摘下了帽子，拨了头发，又拿过饮料喝了几口。
然后她拿着荧光棒，回头对齐觉说，“准备好了。”
画面已经有在录影的小红点，夏青在里头问齐觉，“你没喊开始。”
小格子的画面里只有夏青一个人在前，后面都是虚化的。两人对话的好几段都是废片，但是齐觉也没按下暂停。
等夏青在他鼓励下建设好了演技后，台上的乐队已经唱到了尾声，跟台下观众说了再见。
齐觉笑了笑，唤她回来，“等下一支乐队吧。”
他们又站回了原先的位置，回看拍摄的片段，也顺便将手中剩的酒都喝完。
一杯冰凉下肚，他们反倒没觉得冷，酒有度数，两个人身体都是温热的，肩并着一起看回放时，也有互相的体温萦绕着。
一点不冷。
看了一会儿，夏青的手机来了短信。
卖图卖魂的敏敏子：「所以，齐觉是带了你去了哪里？」
Q：「音乐节。」
卖图卖魂的敏敏子：「看我信不信，最好是哦。说谎天打雷劈哦。」
夏青见候苏敏不信，开了手机摄像头。
前置摄像头里，先出现的是夏青秀气柔静的脸，旁边有齐觉，但是齐觉太高，夏青举着只能拍到个肩膀。
她拍拍齐觉的肩膀，让他低下来。
“小敏问我们在哪。”
齐觉应声低了身子，两人同框在相机镜头里，夏青按下了拍摄按键。照片她发给了候苏敏。
卖图卖魂的敏敏子：「还真是音乐节，是我小人之心了，那你们继续，我先退下了。」
夏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候苏敏透着一股很可惜的样子。
齐觉垂眼看了那张合照。
看见夏青的对话框是发给了候苏敏，他放下了相机，找候苏敏。
觉：「照片发我下。」
卖图卖魂的敏敏子：「看我的微信名。」
嗯，简单粗暴，不V个50，都不好说。
齐觉转账到位，候苏敏也转发了图片给他。
卖图卖魂的敏敏子：「谢谢老板。」
齐觉刚收了图。
夏青看着场内的人潮，说，“觉，好像不太妙。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压轴的乐队还在做着准备，舞台上拉着黑色幕布，都还没开始，vip区域的乐迷就变得多了起来，陆陆续续地站满了草坪。
摇着红色大旗进来的乐队支持者逐渐站满缝隙。
本来他们可以坐，变得只能站，从随便站，逐渐变得见缝插针站，从沙滩副舞台来的人都拥了进来。
两人开始被动，只能在铁栏杆的边角占一小隅，举相机都不太有空间，只能用手机的广角来拍。
夏青本来在齐觉的左侧手臂边，两三个人穿了进来，她就往边上再走一走，又一会儿，她又走几步，逐渐走到了手臂圈内。
舞台上的黑色幕布垂下，背景飘起了彩色的泡泡，配合着舞台，vip区里面顿时都是泡泡沫的海洋，如幻如梦。
夏青被人推了一下，落进了齐觉的怀里。
舞台上的鼓声下了，一女两男的乐队在上头唱着，女主唱声音迷幻，音调特别。
齐觉本来还在看着手机里夏青的片段，重复了一遍，反应过来的时候。
夏青人都已经在他怀里了。
错落的鼓声跟着心跳声而起，彼此都听得很清楚，咕咚咕咚地，什么叫小鹿乱撞。
这可真是体验了一把切实。
夏青听见了单反里她自己的声音，是她刚刚在问齐觉，我站这里好不好。
齐觉答了往左一些。
明明是让删占内存的影像，他还在看......
“夏青，你什么时候才生日？”背后的人声音低，就低在耳畔边，透过后背而来。
“2月2。”
周围是跟着音乐一起合唱的声音，夏青转过了身，以为他没听见。
回头又说了，“明年2月2，我生日。”
一转头，却撞入了齐觉深邃朦胧的黑瞳里，夏青的脑子有点热。
不知道齐觉在想什么。
明年2月2日，她将正式成年了。
而齐觉的手紧了紧，在她的腰际间，轻轻一环，仿佛回到了两个人的第一次初相遇。
当时，夏青站在了篮球场的观众席高处，向他下落。
也是这般。
温热。
可这次是不同了。
夏青看着的是他，名字也叫了他的。
“齐觉。”她唤了他的注意力。
“嗯？”
他本就低着头，却发现夏青转了过身来，女孩子身上软乎乎的，慢慢地靠得更近，场内飘着的泡沫到了他们的旁边，落在了他们的眼睫前。
水的光芒流动于泡沫表层，轻盈飞翔着，风一吹，如花火一样绽裂，水星子到了齐觉的唇边，到了夏青的鼻尖。
她想做什么。
齐觉很清楚。
在这里他们两个没有谁是无辜的，心跳和呼吸全都乱了拍，但是齐觉偏偏抬了下头。
那软绵的呼吸落在了他的喉颈边，他顿了下，难以想象若是落在唇边将会是怎么样。
夏青缓缓低头，有点不可置信：“......”
从音乐节回来的路上，夏青给候苏敏连续发了三条。
「他真是狗东西。」
「他真是个狗东西。」
「他就是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