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球，袋鼠国的一公寓里。
一个棕绿发色的女子从浴室里跑了出来，身上裹着浴袍，发丝边还有些白色的泡沫未清理，她咬着红润下唇，好像天要塌似的，一路上着急，地上拖了些水迹差点打滑了也没管。
她坐到了茶几前，气都没喘匀，就打开刚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一打开就删自己视频账号的内容，直到删掉最后一个视频，又立刻锁定了账户性质为私密，一颗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的心才落定了下来。
“应该没看见吧。”
删完后，她长睫毛眨了眨，虚空地仰躺在了背后的沙发上。
接着，想起什么，她又给助理打电话，问，“晓惠，你知道怎么撤销打赏吗？”
电话里的佟晓惠听了，回答道，“国外的，我不知道耶......等我去问问。哪个平台？”
“国内的熊猫平台。”
“国内？你有国内账号，我怎么不知道。账号名字是什么？”
“刚注册的，名字叫G市野玫瑰。”
“哦，好，我记下来了。但你怎么关注起了国内的平台，具体哪个主播？据我了解，只有未成年人才可以跟平台申述退款，成年人的没听说过可以撤销。你被人骗了？”
她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他没骗我......”
“没骗你，为什么要撤销？”
“我......就......”纤细指尖微划过沙发，她转过身来，湿漉的发丝落在了白皙的肩头，她咬着手指节，说，“不是撤销钱......没事了，我注销了，他应该看不到的。”
佟晓惠，“哦，好。等下我也帮你再看看，再跟你说。”
“好。”
*
N市在北方，景观宽阔，十二月里飘着厚雪，被山脉环绕的城市里，近处和远处的视野里都覆盖了一层白。从酒店的落地窗望出去，远古山脉起伏，就跟水墨画一样，疏淡笔墨，静静地述说千年见闻。
齐觉的ipad在书桌上放着，来N市三天了，他正在为一部电影作曲，今天外头下了雪，他待在了酒店内整理采样内容。然后就被经纪人万江宏远程电话被迫开了个吃播。
直播刚下，酒店内又是静谧，正好也给了他一点灵感。
不妨就在史诗般中式五调里，再增加点管弦乐，添点浪漫凄美氛围，外头的大雪纷飞着，正好可以再加点温柔的萧乐，如凛冬来临，阻隔了相见脚步。
写完了三小节，他才抬头看了看手机，两个手机，一个私人号，一个对外号。
私人号上头已经传来了罗志浩公司打来的费用。
「尊敬的客户:12月7日18时21分，启航娱乐有限公司向齐觉的银行账户完成转入交易，交易金额为1000000.00元。备注：给Qi的《X爆炸团·启航》专辑作曲费。」
其他陆续还有几笔小的打款，还有几个作曲的邀约，他还没有打开。
而对外号。
齐觉看了看屏幕，上头的短信停在了直播运营给他发的信息上，「今晚有人给你打赏了50万，虽然掉粉了一个人，但是你的数据最好，有人愿意给你磕金，排了第一。继续保持哦~」
黑眸亮了亮，齐觉解锁了手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酒店房间的冰柜边，从里头拿出了啤酒，又坐落回落地窗前，点回了刚刚的直播。
直播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那人打赏了多少金额，可这金额，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给得起的。
他翻了翻，给他打赏的人是一个新注册的号。
名字是“G市野玫瑰”，一看就是随便起的名字，而随着点进去，那个注册的账号里头除了个头像，什么也没有。
他喝了一口啤酒，往后仰靠着，侧眼又看向了窗外，夜幕降临了，外头山脉隐没在夜色里，只有雪点漫天。
屋内有暖气，可心却跟着冰凉饮料一样，一直不热，想起了今天董维智在朋友圈里发的图，他们一群人还穿着短袖，艳阳高照，齐觉敛回了目光喃喃道，“是该回一趟G市了。”
与他合作的电影正在这个城市的影视基地取景拍摄，一众演员及剧组人员都住在了这个酒店里，他本来明天打算回G市一趟，但是刚刚手机里又收到电影剧本要修改的消息，再加上原本的曲子和导演开完会后，也要重新修改，新的曲子灵感才只有一小段。
于是他打给了毕业后就留在G市工作的董维智。
“喂，齐觉，怎么啦，是不是回来了？”
“还没。帮个忙。本来明天约了个房地产中介买房子。临时有事，我到不了现场，你帮忙代表，授权书和钱稍后我发你。”
“没问题啊，小事一桩。话说今年又快过完了，你什么时候回G市啊，月底又是新的一年，不准备跨年前回来聚一聚吗？”
董维智在电话那头问，声音不大，听起来是还在加班的样子。
齐觉，“这周曲子如果定了大方向，就回。”
“行啊，那随时找我，我喊上候苏敏一起。”
候苏敏？
齐觉握在啤酒瓶上的手缩了下，瓶子出了褶皱。不是他心里想听到的那个名字，但也让齐觉停滞了下，心里像被外头的冰雪灌住了，眼眸沉了下来。
“她去了港大读硕士，说是有什么圣诞假期，过来禾东实习。”
耳边，董维智没听见齐觉的回答，试探问，“那要不不喊她？我也是因为禾东年底了各部门开大会，我才发现她进了禾东旗下的一间传媒公司在工作。你说，她都回来了，那夏青......”
夏青五年销声匿迹，应该也得回来了吧。
齐觉还是没应。
董维智没听到齐觉确定的回答，说，“我就说说，不叫也行。毕竟也那么多年不见了，也没那么熟了，朋友圈都没啥交集了，对吧。”
齐觉扯了下唇，眼里星斑，水波暗暗涌着，嘴上冷冷说，“为什么不叫。”
董维智还在加班，周围一片安静，他说，“嗯？叫？哦，那我和她说一声，我还在加班，短信里说吧，跨年记得回来。”
“嗯。”
挂了电话，齐觉又灌了一口啤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将整个身体弄得冰凉了，不燥了才停下来。啤酒罐被他扔进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他的眼睛眯了眯，看着刚刚直播时那榜一的猫咪头像。
眼眸里风云涌动，若外头纷飞无序的白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