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曲室里的空气氛围跟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太一样。
此时音乐声停止着，缓缓余温在流动，屋内安静。
叮叮——
几声破坏甜腻的手机短信声进来。
齐觉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叮叮咚咚地来了好几条短信。
手机界面上出现了预览框。
「齐觉，今天谢谢你没有把我供出来，你的检讨书，要不我帮你一起写吧，毕竟是我的错，十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from方安妮。」
桌子并不大，手机也就在两人中间的位置，随便一扫就能瞧见。
然后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是候苏敏的。
卖图卖魂的敏敏子：「不要夏青去？你居什么心，难道你看上安革学姐？」
两条并排陈列。
只需要低头扫一眼就看见了。
齐觉背脊一冷，扯不动嘴边的笑容，“......”
这是老天要灭我吧。
分别一声短信声和微信提醒声后，房间里依旧安静。
静默间，夏青将脖子边的耳机拿了下来。
拿下来的时候，耳机还卡了下她的高马尾，夹到了黑发丝。
但是没关系。
她放下耳机，淡淡笑了下，“我明年不出国的原因是，我估算了成绩，不太好的样子，出去怕被老师虐，所以才想多读一年预科。”
她打算站起来。
“去哪，我可以......”
齐觉蹙眉，心里凉飕，人连带着坐椅转了过来，伸出长腿踩住她的椅子。
夏青有点愕然，被转向了与他面对面，瞳孔微微放大。
齐觉看向她，凤眼长睫刮过瞳孔，“我可以解释。”
夏青迎了他的目光，手指了指门外，说，“刚刚你给的那杯奶茶，我喝多了，想去下洗手间。”
齐觉挑了挑眉，话到嘴边又落下去，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在无声及无奈中，松了手。
“去......去吧。我。”
夏青根本没在想短信的事。
而齐觉根本解释不了自己为何突然抓住了她的椅子把手，只能唇抿成了平线，断句成迷。
废物。
客厅里董维智将运动鞋都脱了，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贞子大战伽椰子》，他看恐怖片，眼睛睁得咕噜圆，眼睛不带眨一下。
余光里他看见了从编曲室出来的夏青，随口一句，“录完歌啦？”
夏青停了脚步，看向他，“没有，齐觉还在调，已经在收尾了。”她看见了桌子上摆的饮料，走了过去，拿了一瓶放进口袋。
饮料旁边，桌子上还有一张白纸，齐觉只写了三个字的检讨书，正文空白着。
董维智从电视上收回了目光，看了那纸一眼，“哦，我在帮那狗东西写检讨书，正在电影里面找灵感。”
背后，伽椰子正从壁橱里爬出来。
他屏住了呼吸。
夏青点点头，细细品，“嗯，狗东西。”
写早恋打架检讨还要别人代笔。
董维智指了指她口袋里鼓出来的饮料，“一人饮酒醉？”
桌子上黄色瓶子少了一罐。
“......”
夏青转过身来，停住了去洗手间的脚步，退了两步，将那瓶子又拿了出来，放回桌上。
塞回原来的位置上去。
“不冰，不要了。”
狗东西不值得。
她刚走进洗手间，手机就响了。
候苏敏的电话。
她偏了偏头，走了个洗手间的过场，又走了出来，到了阳台。
“小敏？”
“夏青，你在齐觉家？”
“.....”
“哈哈哈，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就想跟你说下，周末美院有个展览，齐觉说他月底得交音乐作品，需要点照片，我正打算去取材。”
“是要问我去不去？”夏青问。
夏青想起了她发的短信，去还是不去，将成为个问题。
就在她问出口的时候，旁侧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将刚刚她没拿成的酒，放在了阳台围栏的栏杆上。
齐觉说，“冰的，从冰箱拿的。”
来人从旁侧来，带着屋内的温度，笼在了身边，阳台的灯没开，他指节与身上穿的黑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敲了敲黄色瓶子，提醒她。
趁着冰喝。
冬夜黑漆，光亮都凝在了他一双姱丽的眼瞳里，不带笑，却微上扬着，让人看不透冰下涌动。
齐觉一身又穿了全黑，放下后，他指节放回了裤兜里。
夏青打算单手开，扣了几下瓶子上的指环，没成功。
手机那头的候苏敏还在耳边说，“不，你不能去，”
夏青想起了那短信，“为什么。”
“齐觉说，那天你有安排，让我不要占用那天的时间。”
“......”
齐觉在旁边，见她试了几次没成功，接了她手中的瓶子过来，啪嗒一声，里头的泡沫涌了出来。
夏青要接。
然后齐觉忽然意识到了个问题，手里沾着泡沫，将瓶子收了回来。
夏青眼神里问号。
齐觉，“未成年和酒无缘。”
夏青本来没有情绪的瞳孔里，凝了点怒意，瞥看了他一眼。
0.5度的菠萝啤，是酒吗？难道不是饮料吗？
候苏敏还在电话那头，“我是听见了齐觉的声音吗？”
“是。”
夏青手伸了过去，握住了瓶子，好看又澄澈的鹿瞳无声与他对峙。
她指了指齐觉，又指了指她自己。
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不存在谁规训谁的歪理。
齐觉看着她为了一瓶菠萝啤和自己说理，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是滋味，他抽走了那瓶菠萝啤，拿高了瓶子，晃悠悠地拿到嘴边自己喝了。
然后，转身要走回屋内。
原地徒留夏青没握住瓶子的手。
阳台上，夏青在电话里跟候苏敏说，“狗东西抢了我的酒。”
“齐觉？”
“嗯。”
半步踏进屋内的齐觉幽幽然地回头看了夏青。
她出了录音室，就把头发放了下来，风轻吹着她耳边的发丝，触着白皙的脸颊。
她脸上微红在跟候苏敏控诉他这个狗东西。
齐觉听了反倒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他转了原本去客厅的脚步，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又到了阳台，又递给夏青。
候苏敏的电话还没有挂，夏青看了他一眼，眼神在问“逗我很好玩？”，她这次不上他的当，手都没有伸出去，连接都不打算接。
候苏敏，“不知道他什么安排，你问他吧。”
见夏青生气了，根本不接茬，齐觉打开了酒，放到了她嘴边，手提了一提，让她喝。
铝瓶口都对准了位置。
夏青没想过，齐觉会把瓶子放到她嘴边来。
齐觉也没想过，夏青会躲闪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里又静默了。
就这一会儿，齐觉的指节，贴在了夏青微嘟起小唇峰的嘴巴上。
齐觉，“......”
夏青，“......”
夏青：喂，小敏吗，那狗东西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