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公子，赵员外来了。”刘管家悄咪咪地溜进萧辰的书房，弯着腰在一旁请示道。
此时的萧辰正半闭着双眼仰躺着靠在椅背上，最近风平浪静地反倒让他不太适应，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让他进来。”萧辰随意扬了扬手吩咐道，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是。”刘管家早已习惯了萧辰这幅目中无人的模样，俯身退到门口请来了赵员外。
自从那日颜书诺与赵员外做下约定后，他便一直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与萧辰往来着。不仅表面上表现的与往昔无异，言谈间还更加恭敬了。赵员外今日刚回到府上没多久，就有边远侯的下人来传信儿，说是萧辰要见他，这可吓了赵员外好大一跳。
好端端的突然要见他作甚，莫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但由于时间紧迫，赵员外根本顾不上给颜书诺报信就被人带到了边远侯府。
侯府的大门一如既往地威仪尊贵，装潢也是极尽的富丽堂皇，不知道是由多少人的鲜血共同滋养出来的草木依旧开的无比旺盛。
“萧二公子，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赵员外又换上他那招牌的谄媚笑容，弓着身子问道萧辰。
明知道面前这人就是杀害自己亲儿子的凶手，但赵员外不敢过多造次，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萧家面前微不足道，萧辰只需要轻轻抬抬脚趾，就能碾死自己这只小蝼蚁。但赵员外没有放弃报仇的心愿，他知道自己的背后还有昭仪公主颜书诺，所以他现在必须隐忍！
听到他的声音，萧辰才慢慢抬起眼皮，懒懒地瞥了一眼赵员外，看似随意地问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赵员外最近私盐生意进行的可还顺利，昭仪公主那边没有出什么岔子吧。”他最懂得迂回战术，待对方被饶进自己的圈套时，便可以乘胜追击、一招制敌。
赵员外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胆战，明明是很寻常的问题，在他听来就是故意试探。“顺利顺利。”赵员外忙不迭地疯狂点头，颤抖着嗓子说道：“昭仪公主的手下都很得力，我教了一遍他们便学会了，萧二公子不必担心。”
萧辰阴笑着点了点头，攸地问道：“那这么说，赵员外对于萧家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吧。”
简单的一句话吓得赵员外面色惨白，大脑也瞬间空无一物，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萧辰这是要准备卸磨杀驴了。
“噗通”一声，赵员外的身体早他大脑一步，先跪了下来。必要时候认认怂，是赵员外一直就明白的道理。“萧二公子，您、您这是何意。”
“你说呢？”萧辰反问道。
赵员外吓得牙齿都在打哆嗦，他曾经听闻过萧家处置不忠心之人的场景，千刀万剐的酷刑，再加上有着奇异症状的毒药，会让他的死状比五马分尸还要惨烈。
“小人、小人虽然交接完了私盐生意，但是仍有些细节是昭仪公主照看不到的，往后小人还会有更大的用处。”赵员外咬着牙说道，他俯下身子不断地叩首，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眼底的仇恨不被萧辰发现。“小人乃至整个赵家，都对萧二公子您忠心耿耿啊！”
萧辰默默地看着赵员外，那真切的模样倒是令人动容，但萧辰不是那么容易感动的人。“行了行了，起来吧。你们赵家与我萧家共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拿你怎样的。”萧辰看着他这幅窝囊样子，想了想觉得就算给赵员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萧家。
听到这话，赵员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撑着不甚利索的双腿站了起来。被“审问”过一番的赵员外更加小心谨慎了，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对就断送了自己这条老命。
可他不知道的是，刚刚萧辰只是觉得逗逗这个老头会很好玩，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临近傍晚，山庄里早早就点起了烛火，亮堂堂的一片和庄子后面的山林形成了一条强烈的明暗交界线。
颜书诺就隐藏在光亮后的黑暗里，旁人只能看到她的一只足尖露在外面。“怎么突然从边远侯府回来了？”
刘宁宁躲在黑暗里，低声说道：“主子，就在刚才萧辰命人请了赵员外去边远侯府。”他一看到情况不对，就立刻飞身回了山庄，留下一个暗卫继续守在侯府附近。
“听到叫他干什么了吗？”颜书诺拧起眉毛，萧辰突然喊了赵员外只身前往，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萧辰的贴身亲卫一直跟在左右，属下怕被发现踪迹所以并未上前，就没有听到。”刘宁宁挠了挠额角，不好意思的说道。自己的武功与颜书诺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就连凤佑凤宁也不及，若是今天他们二人在场，一定可以听到更多的细节。
颜书诺料到了会是这个境况，她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赵员外最近可有异动？”她最害怕的不过是萧辰与赵员外暗中布局，又反将颜书诺一军。
赵员外那个随风倒的墙头草，万一知晓了赵月死亡的真相，反过来阴他们一手也不是不可能。
刘宁宁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个没满二十的黄花……大小伙子呢。“赵员外他这几日倒是按照您的话去做了，隔几日就去一趟边远侯府打探消息，每次也都会带回来些东西，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你怎么是这幅表情？”蜡烛的光辉映照在刘宁宁的脸上，颜书诺看到了他一脸的一言难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那个赵员外。”刘宁宁羞红了一张脸，磕磕巴巴地说道：“主子，您说他都六十好几了都快七十了，半截子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头了竟然还要做那种事……”刘宁宁不愿去回想那日自己亲眼所见之事，实在是，太龌龊了！
颜书诺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关于赵员外的事这会儿可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她挺起身子不再靠着墙壁，追问他道：“快说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宁宁羞成这样。
主子都这样追问了，他在隐瞒下去就不合适了。刘宁宁拍了拍头顶，硬着头皮说道：“自从您那日从边远侯府回来以后，赵员外过了几日就开始四处找人。”
“找人？他要干什么？”颜书诺立刻提高了警惕。
刘宁宁摇了摇头，“不是主子您想的那个方面，他找人是为了……”
“为了找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好卖给他做新媳妇！”刘宁宁自己说完都觉得一阵反胃，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呢。
颜书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愣在了原地。
“说是为了延续他们赵家的香火，再给赵月的丧事冲冲喜。”
好家伙，赤裸裸的老封建啊！颜书诺听着默默腹诽道。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儿子赵月是个风月老手，他老爹简直比他更胜一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着那点“香火”之名祸害小姑娘。颜书诺一瞬间怅然无比，不知是该怪这个封建的风气，还是该怪赵员外的为老不尊。
颜书诺对这些也无能为力，大环境使然，她一个女子形单影只的，又能做些什么呢。“已经有姑娘进府了吗？”颜书诺突然问道，虽然不能制止这种行为，但好歹可以暗中帮帮那些可怜的姑娘家。
刘宁宁笃定地点了点头，细想了片刻说道：“前前后后已经有三位姑娘进府了。”
“里面可有被赵员外逼迫的姑娘？”有钱的财主逼迫穷苦人民卖儿卖女的事情并不少见，但颜书诺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倒是没有。”刘宁宁很快就否决了，从赵员外开始张罗此事的时候，他就十分关注事情的动向，他也十分担心会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那三名姑娘都是城外几个小村落里的穷苦姑娘，要么就是家里爹娘不能下地，她们急着那一笔钱来给父母治病的。要么就是家中父母双亡，只余下那姑娘一人和一屁股的债，迫不得已才进了赵府。”
这样听来，那个赵员外总算还有点良知。颜书诺长叹一口气，紧皱着的秀眉微微放松了一点，你情我愿的事，她也不好站出来说些什么。
“已经拜了堂吗？”
刘宁宁点点头，“就在三天前，三个姑娘一同进的门儿。赵员外恐怕也知道这事儿不光彩，所以并没有大操大办。”
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没有挽回余地了。
“派暗卫私底下查查那几个姑娘家的住处，看看都有什么难处，咱们尽量帮着些。”颜书诺别无他法，只能暗中帮扶他们的家庭。生活本来已经够苦了，还要被迫嫁给一个坏男人，颜书诺实在是不忍心。“还是和往日一样，千万不要透露出凌烟阁的名号。”
“属下明白！”刘宁宁虽然跟了颜书诺半年不到，但她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就是个心善之人，所以颜书诺做出这样的决定时，他并不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