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没有立刻回答，她在犹豫，跟南宫北依合作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会不会有一天，当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自己的下场也会和顾微凉一样。会不会就像一块抹布，当有一天他变得肮脏不堪，无法在清洁任何东西，失去了它的价值，就被人毫不怜惜地扔到垃圾桶里。
但是，现在这里是南宫北依的别墅，自己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办法？如果自己敢说半个不字，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南宫北依杀死吧。她能够毁了顾微凉的脸，也能够要了自己的性命。与其说是一场合作，不如说是强迫自己与她同流合污。
“怎么样？想好没有？要不要与我合作？”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这是自然。”南宫北依微笑着朝顾清欢伸出手，“顾清欢，欢迎你与我合作，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顾清欢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南宫北依的手，是冰凉的，代表着她也是一个冷血动物。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怜悯同情。
“合作愉快。”
这场合作，是否真的如南宫北依所说是一场双方都有利可图的合作，没有人知道，除了命运。
眨眼之间就到了第二天早晨。
顾微凉在嘉若心的陪伴下来到医院，一路上顾微凉都缄默无言，不知道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手术，还是其他什么。
“微凉，你害怕了吗？”
“我不知道。”对于未知的手术，顾微凉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选择动手术是否正确，她不想戴着一张人造的脸过一辈子。
从宾馆到医院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刚进医院大厅，护士台的护士小姐就立刻走过来：“Ms.Jia,MissGu,Dr.Markiswaitingforyouintheoffice.Pleasefollowme.（嘉女士,顾小姐,Mark医生在办公室等你们,请跟我过来的。）”
“OK.”
护士小姐把两人领到Mark医生的办公室：“Dr.Mark,MissJiaMissGuarehere.（Mark医生，嘉女士和顾小姐来了。）”
Mark医生正在看上次顾微凉所拍的片子，听见护士小姐的话，他抬起头：“MissGupleasesitdown.（顾小姐请坐。）”
他大致检查了一下顾微凉的伤口，有用酒精棉花球进行了简单的消毒：“Thewoundwaswellprotectednotinfected.Let'sgetreadynow.We'llhaveanoperation.（伤口保护得好不错，没有被感染。那现在准备一下，我们就可以动手术了。）”
“Howlongdoesittake?Whatistheprobabilityofsuccess?（手术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Mark医生被逗笑了：“MissGudonotworry,wejustremovethescaronyourface,justasmalloperation,therewillbenodanger,Icantellyouthechanceofsuccessisonehundredpercent,sodonotworrytoomuch.（顾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去除你脸上的伤疤，一个小手术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可以跟你明说，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一百，所以不用太担心。）”
“Isee.Thankyou,doctor.（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Socanwehaveanoperationnow?（那现在我们可以动手术了吗？）”
“Sure.（可以。）”
“Shirley,youtakeMissGutochangeclothesinformtheoperationroomtopreparefortheoperation.（Shirley，你带顾小姐去换衣服，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Mark医生唤来助手Shirley，吩咐道。
“OK.”Shirley走过来，“MissGu,pleasecomewithme.（顾小姐，请您跟我过来。）”
顾微凉换上手术服，顺从地躺在手术床上。护士推着她走向手术室，嘉若心跟在一旁，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微凉，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阿姨会在外面等你的，直到你出来。”
“嗯，我不害怕。”顾微凉虽然嘴上说着不害怕，但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临进去的最后一秒，顾微凉努力偏过头，向后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的只有嘉若心和单调的雪白色的墙壁。心中忍不住是满满的失落，他，还没有来。
罢了，没有来就没有来吧，至少看不见他，自己能够毫无负担地进去。
可是，如果他在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害怕吧。有他在，自己就一定不会害怕。
陌琛，我很好，只是很想你。
手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顾微凉与外面的世界。
两分钟后，许陌琛出现在手术室外，看得出来他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阿姨，微凉人呢？手术已经开始了吗？”
“嗯，刚进去两分钟。”
许陌琛喘着气：“手术很危险吗？”
“放心，小手术而已。”
许陌琛在椅子上坐下：“那就好。”
“陌琛，你想不想听听你和微凉的故事？”都说，想要帮助失忆的人恢复记忆，要经常给他蒋水旺的故事，有助于刺激失忆者的手机，便与恢复记忆。
“嗯。”自己的确需要多了解顾微凉一点，多懂她一点。
“微凉的父母吵架是屹立商界百年不倒的顾氏跨国企业的首席CEO和副总。你也许不了解顾氏跨国企业，它曾经是在亚洲，乃至于整个世界都赫赫有名的跨国企业，和我们家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她的父亲，叫顾辰，是极具商业头脑的商业天才。她的母亲，叫宁浅夏，是一个很美丽很优雅的女人，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情同姐妹。更为巧合的是我们竟然在差不多的时间怀孕。只不过你要早一个月，所以你比微凉大。那个时候我就跟浅夏说，将来一定要让微凉做我的儿媳妇。”
“后来，浅夏经常带着微凉来家里做客。我和她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看着你和微凉在院子里嬉戏打闹。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情的。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喷泉，有一次你们在院子里玩，微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进了喷泉里面，我们都不知道，是你跳下去把她救上来的。当我们看见的时候，微凉已经被你救上来了。那小丫头被冻得话都说不出来，却还一个劲地笑，你浅夏阿姨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许陌琛没有打断嘉若心的话，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他知道嘉若心说的这件事情就是那场做过无数次的梦，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梦，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只是自己将它遗忘了。
“记得有一次，你们两在后花园玩捉迷藏的游戏，微凉藏了起来，你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就一直在喊她，但是一直没有人回应你。后来，你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不是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喊着：‘有人吗？有人吗？’你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微凉。她蹲在地上，脸色煞白，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里还闪着泪花，最关键的问题是她的腿上还流着血。你赶快把微凉背了回来，当时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看见你背着微凉跑了回来。我一看原来是被花园里的荆棘给划破了皮肤，我帮她处理了一下。你在一旁看着也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那时你很担心微凉的，无比地担心。”
“到了初中的时候，你和微凉考了同一所初中。那段时间，顾家父母已经不在了，我就把微凉接到了家里照顾。”提起顾辰和宁浅夏，嘉若心的情绪就低落起来，“是我对不起她，没有照顾好她，忙于工作，她体弱多病，经常要上医院去检查身体，因此也落下了不少功课。初一那年，你和微凉约定一起报考A大，但是为了知道自己的成绩没有你那么好，所以根本考不上A大。但是为了你，也为了约定，她没有拒绝，只要一有时间，她就拼命学习，为的就是可以考上A大，实现与你的约定。但是高考那天，你出了车祸，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微凉考上了那所大学，她以为你忘记了你们之间的约定，她以为你食言了，没有遵守，所以当你出现在A大的时候，她才会打你那一巴掌。”
许陌琛这才明白顾微凉为什么会一见自己就打了自己一巴掌，根本不是她无理取闹，也不是她的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违背了约定，她才会那么恨自己，才会想要远离自己。
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
“那天，我带着微凉去学校，本来就是想找你解释清楚这件事情，谁知道你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后来我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再解释，就一直拖，拖到了现在。”
许陌琛突然感到一阵头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挣破枷锁，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回到自己的脑海里。
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指着一棵木槿树说：“阿琛，你看这朵木槿花好漂亮。”
“那我摘给你好不好？”
“可是它长在树上，这树很高呢，要怎么才能摘下来？”
“没事，我爬上树摘给你。”
“那你小心一点。”
小男孩灵活地爬上树，摘下一朵最大的木槿花，举在手中炫耀似的对小女孩说：“看，这是最大的一朵木槿花，我给你摘下来了。”
小女孩的注意力却不在木槿花上，她颤抖着指向树上的一只毛毛虫，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阿，阿琛，你看，那有毛毛虫。”
“哪有毛毛虫？”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直接吓得摔了下来。
小女孩慌忙扶起小男孩：“阿琛，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摔疼？”转而很快又自责起来，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想要那朵木槿花，你就不会因为我爬树去摘花，还摔了下来。”
小男孩举起手中的木槿花：“看，是不是很漂亮？喜不喜欢？”
小女孩接过木槿花，破涕为笑：“嗯，只要是阿琛为我摘的我都喜欢。”
毫无疑问，这个小男孩就是自己，而那个女孩就是顾微凉。
他知道，这是自己曾经失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