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凉一觉就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发觉病房里空无一人,许陌琛不知去向。顾微凉慌了,他不是说好在这里陪自己的吗?为什么就消失不见了呢?是去公司了吗?在他心里,自己还不如公司重要吗?
正当她感到莫名的恐慌和恼怒时候,许陌琛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行了?”
顾微凉脸上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慌张:“呃,你是……”
许陌琛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微凉尴尬的神色,眼底带上了淡淡的谐谑的神色,却并未点明,他知道这个小女人脸皮薄,自己还是给她留点面子吧。
“我刚才回去了一趟,让厨师熬了香菇瘦肉粥,还做了芒果班戟,吃点吧。”
中午市白粥和红豆粥,这会又是香菇瘦肉粥,自己真是跟粥杠上了。
一听到肉,顾微凉就感到本能的反胃,几乎是奔到洗手间趴在洗漱池上开始了第二轮干呕,把中午吃的粥通通都吐了出来,恨不得连苦胆都吐出来。干呕之后,顾微凉唯一的感觉就是胃像是被人掏空一般,空荡荡的。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的一干二净,原本略带血色的脸变得煞白,双腿在打着颤,几乎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可是,就算是胃里什么都没有,她也依旧没有想要吃东西的欲望。
许陌琛倒了一杯温水,看着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的顾微凉,心揪成了一团:“我去帮你叫医生。”
顾微凉抓住了许陌琛的衣袖,光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差点让她摔倒:“别去了,这里是整容医院怎么会有医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水土不服而已,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微凉,”许陌琛心疼地理了理顾微凉额前的头发,顾微凉原本漂亮的长发现在乱糟糟的,格外狼狈,“我帮你喊私人医生过来,你再不看医生你的身体怎么办?万一出了什么事请怎么办?”
顾微凉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许陌琛倒情愿她大哭一场,或者是痛苦,总之不要笑,不要摆出这么坚强的姿态,他不想看见。他宁愿看见顾微凉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她柔弱的一面展现给自己,自己愿意去保护她。
“没事,最多不过普通的肠胃炎,吃点消炎药就可以了,不要再去麻烦医生了。”
许陌琛知道顾微凉的倔脾气一旦上来了,她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无奈道:“好,我不去找医生,我扶你回床上休息。”
“好。”
许陌琛扶着她躺下,打开保温桶:“你现在估计只能喝粥了,厨师熬了整整一个下午,你尝尝,看看火候是不是正好。”
肉香飘入了顾微凉的鼻腔,她差点又开始干呕,幸亏许陌琛眼疾手快将水放到了她的手里:“喝点水,胃会舒服一点。”
顾微凉喝了几大口水,原来疼得缩在一起的胃终于舒展开来:“我可不可以不喝粥?”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我一看见肉就反胃,胃就很不舒服,不想吃,也不想看见。”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帮你做。”
顾微凉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只想睡觉。”
“好,不吃就不吃,等你有胃口了再吃。”许陌琛宠溺地说,“赶快睡吧。”
顾微凉将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外面不还有护士嘛,不会有事的。”
“你别管我了,我不放心你。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很快回来。”许陌琛把顾微凉的手放到被窝里,“手这么冷还放到外面,怎么不知道如何保暖呢。”
顾微凉弯了弯唇角,他啊,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还是喜欢自己的吧。只要他喜欢自己,就好了。
许陌琛给嘉若心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开会,看见来电显示人是许陌琛,嘉若心示意正在发言的设计总监暂停,走出办公室:“喂,怎么了?是微凉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一天的时间,微凉几乎什么东西都不想吃,还一直在干呕,她说是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喊医生过来她也不让。我想,如果真的是因为水土不服的话,那就早一点带她回国吧,反正在伦敦手术已经做完了。”
“干呕?莫名其妙地怎么会干呕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还是先带她回国吧,毕竟也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不为别的,她也该回学校去上课了。”
“回国?那好吧,等她手术观察之后你就带她回国。”
“我?阿姨您呢?”
嘉若心头疼地说道:“公司这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自己好久没有来伦敦分公司管理了,这群老顽固竟然开始无法无天起来,要是自己再不出手整治,整个分公司都不知道会被搞成什么样子。自己势必要留在分公司整治,只能让许陌琛和顾微凉先回去了。
“好,那我明天跟微凉说。”许陌琛迟疑了一会,补充道,“阿姨,您早点结束工作,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
嘉若心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略显疲惫,但却是真真正正的笑容:“我知道了,你也一样。”
命运的手掌一翻转,我们的生活轨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看着人间百态,世态炎凉,却在不知名中发出嘲笑。
入夜,顾微凉是被一阵刺骨的疼痛给疼醒的,她用力咬住润泽的下唇,血丝缓缓渗出,却还是抵挡不了钻心的疼痛。胃很疼,疼得就像是要被烧起来一样,仿佛有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胃,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顾微凉看了一眼许陌琛,后者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医院里是一片安静,只有护士台的灯还亮着,白炽灯的灯光在黑夜里很微弱。护士小姐看见她,以为有什么事情,于是问道:“MissGu,mayIhelpyou?(顾小姐,有什么事情我能够帮助您吗?)”
“Whereistherestroom?(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护士小姐纳闷了,这位顾小姐可是住的VIP高级私人病房,洗手间什么的一应俱全,她还要找洗手间干嘛?不过她还是好心地指明了方向:“Gostraighton,onehundredmeterstotheleftoftheelevator.(直走,在电梯口左边一百米处就是洗手间了。)”
顾微凉貌似不经意地问道:“Whatisthetopfloorofyourhospital?(你们医院的顶楼是什么地方?)”
“Rooftop。(天台。)”
“Thanks.”顾微凉顺着护士小姐指的方向离开了。护士小姐嘟哝了两句,继续坐下来整理值班记录。
顾微凉才不是要去什么洗手间,洗手间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幌子罢了。她进了电梯,按下了通往顶楼的按键,她现在很想去吹吹风,至少可以让脑袋清醒一点,胃不那么难受。
顶楼是一方开阔的天台,很静谧,抬头就可以看见满天繁星在对着自己眨眼。顾微凉趴在栏杆上,凉风的洗礼让她有一丝清醒,胃带给她的感觉却并未因此好一星半点,反而有加剧的趋势。风吹的她的病号服晃晃悠悠的,这几天她瘦了不少,原本很合身的病号服都有些大了。
顾微凉一手捂住胃,疼得整个人半跪下来,她有点后悔出来,犯病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从来伦敦之后吧,她就开始变得没有胃口,刚开始的一两天还能勉强吃下一点东西,但是到后来,她就越来越不想吃东西,服务员送来的餐点,哪怕是散发着扑鼻的香气的牛排,她也不想吃,总是偷偷倒进洗手间。再后来她就开始是不是地胃疼。顾微凉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去医院检查,她怕得到的结果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悄悄卖了止痛药。但是现在,疼痛好像已经不是普通的止痛药就能够抑制的了得了。
顾微凉掏出手机,她的手指在颤抖,梦游一般地拨打了许陌琛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冰冷的女声。顾微凉无力地苦笑,怕是今天自己疼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吧。谁让自己犯贱,非要一个人跑出来呢?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病房里的许陌琛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突然惊醒,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心跳漏了一拍,想也没想就冲出房间,随手抓住一个值班的护士问道:“DidyouseetheGucool?(你有没有看到顾微凉?)”
护士小姐以为打劫的人来了,吓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See......Isawit。(看……看见了。)”
“Where?(在哪里?)”
护士小姐胆战心惊地指了指顾微凉离开的方向:“That......Overthere.(那……那边。)”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能去哪里?这医院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请怎么办?许陌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护士小姐惶恐地补充道:“MissGuaskedmewhereIwasonthetopfloor,Ithoughtshemightgotothetopfloor.(刚才顾小姐问我顶楼是什么地方,我想她有可能去了顶楼。)”
许陌琛一口气跑到了顶楼,心急如焚地打开门,看见的就是顾微凉单薄的背影,他也顾不上什么在医院里不许大声喧哗之类的规矩,大喊道:“微凉,回来,不要做傻事!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