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意识到她抵在他的胸口,她有些惊觉的探起了头,对上他深沉的眼窝时,她才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正了正色,说实话,她不知道他会来,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她本就诧异的心忽然之间像是有了魔怔一般平静着。
“兰爷,已经深夜了,怎么会来这里?”
她抬起眸来看他,高大的身影就即将要走来,她有些惊慌,双手已经不自觉的挡在身前,来抵抗他的前进,即使心里有着无数个问号,她也提醒自己不要多问,飘散的往事如风,说出来,倒会坏了今夜的景色。
她看见他的步子一停,旋即又恢复了那种摄人的气息。
“我来见一位故人!”他说着,望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沁湿了。
时云将神色收着,在这样的夜色中,他来到这里,莫不是不怕被人发觉,被人瞧见了,她可是有多少张嘴都不够申辩,连易如今看她的神色倒变了,她隐隐约约的察觉,埋在心中。
她没有说话。
顾明远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淡然离去如风,云腾时人已不见。
她大口的喘着气,摸着自己的胸口,压住心中瑟瑟的苦痛,那味道仿似要翻过来,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时,她才隐隐约约的觉得安稳。
如今见到她的神色,他心下黯然,漂泊在京郊的云已经暗自归一,他是不是应该放下了?
第二天赶早,徐府内已经挤满了人,兵戍守在徐府外,倒真让人觉得是大事,从前从不出府的顾清远也在沙发上坐着,徐老爷面上现了喜色,吩咐着下人赶紧照应。
“如今我们变成了亲家了!”二太太说着,眼神不自主的往楼上看去。
徐老爷看在眼里,轻声喝着管家:“小姐在干嘛?还不下来。”
管家连连应着,退出了二太太着急探寻的目光。
二太太自从那日听了消息后,对徐小姐倒有着不一样的期待,女子大学的姑娘家,应当是聪明贞静,娴淑温婉些,嫁给明远她倒有个好盼头来,如今也老了,争也争不过几时,倒想着抱抱孙子来。
“嘉儿在楼上,我叫人将她差下来,这样没有礼数!”徐老爷说着,心中倒觉得有些欠意,苦笑了笑。
“不打紧,不打紧,现在的女儿总是娇媚些!”二太太说着,这大喜的日子,倒是不该因着这事恼着。
楼上徐嘉正坐在梳妆台上发愁,不知道要干什么,顾家的人已经逼上了门,她这样子是哪也去不得,她的父亲知道她从小到处乱窜本事大着,窗户也已经钉严实了,她还有哪里能去。
丫环从门外进来,看着她一脸闲样,着急了些。
“小姐,今儿可是你订婚,顾家的老爷太太来了,您怎么还坐在这?”话完,已经急急得为她弄着,她倒是没着心思,想着如今也只有这个样子,便是当了甩手掌柜,交给丫环伺候着穿衣。
“你走吧!给爹说我就下来了!”她不乐意的说着,将丫环推了出去,独自一个人抵在门板上,闷闷思着。
她不知道嫁给他到底是好与不好,一切收在心间,自由那些海誓山盟的话在她嘴里变了味,已经说不出来了,看着窗户口僵硬的铁钉,一颗颗焊下的是无以复加,是逃不掉的事实。
那丫环在门口急切的喊着,见到徐嘉气定神闲的出来,依旧一惊,几天前她还在这房子里哭喊着,任老爷锁死了这座房子,也不让她出去一步。
顾家如此有诚意的来定亲,徐正泰打心里都喜着,举手投足间自然是接下了这份心意,虽说庚帖已经提前接下了,按理数也该这样,只是嘉儿这丫头若是性子拗不过来,他的心思倒白费了。
“徐兄可否先看看礼单,这明远做事是有些糊涂,才连及贵府千金!”顾清远说着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笑呵呵放下“若是不如意,徐兄尽管提着!”
顾家的礼单倒是着实让徐正泰下了一跳,虽说顾家是军阀无疑,可是就是这样的喜金礼额和古器珍玩便是当年二少爷与苏州商家时也未有过,礼金越是贵重,徐正泰心中却噬着一丝肯定,这大帅爷莫不是要昭告天下,明远即将成为新一届的督军!
顾清远见到徐正泰面上正思踱着,微微含了神色,此时二太太正和媒人说的话,虽说现在都奉着新式,但少了媒人,这亲事自然是没个见证,那媒人眉头正喜,这双亲事的保媒,莫不会赚个银满锅满。
旁人间正聊得欢,二太太却注视着楼上一个秀丽身影翩翩而来,她欣喜的招了招手:“徐小姐!”
徐嘉此时心中正烦闷,对上父亲的诧异神色,也不好辜负顾二太太的心意,徐徐走过来,眼角合笑,款款施礼:“顾伯父,顾太太好。”
二太太心中一喜,女子着素色的摆裙,衣领矗着往下一排双扣,看着体态婀娜,衣着服饰更显出大家闺秀的风度,脸上脂粉之间呈出黛色,倒是个乖巧贞静的好姑娘!
二太太看着她连连点头,想是正合眼缘。
“这亲事啊,我们也就放心了!”二太太唤了她过去,坐在身旁分外亲切,摸着手时,徐嘉有些羞涩模样,二太太却像是见了自家女儿般疼爱了。
“嘉儿性子野,倒是我将她惯坏了,日后嫁过去,可要望着亲家海涵!”徐正泰说着,看着徐嘉,却觉得眼角一湿,到底是养了多年的女儿,他还是有些不舍。
“徐老爷说笑了,徐小姐气质娴静,我看就是许多承州城里的千金都比不上!”顾清远含笑,靠在沙发背上,气场正阔。
谈谈笑笑便是费去了一下午,媒婆趁着这景,在徐府里也将这亲事好好夸了番,送走了喜气洋洋的顾清远和太太,徐正泰拿着那礼单往徐嘉德房间去。
徐嘉自委婉辞去上了楼后,便一直坐在书房里,看着父亲进来时,急急得拿了一本书翻着,心中正烦,却不去看他。
“嘉儿,你瞧,这是顾家的礼单!”徐正泰眉色正盛,见到女儿就是连眼也没有抬起,上前气恼地将那书一收,背在身后。
“自古以来,儿女亲事便是父母做主,倒是由不得你的性子!如今看来我倒想的不错,就是看着礼单,明远也有天下之貌。”
徐嘉此时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头晕晕的,父亲的话里像是道尽天下,她心里到没有这个心思,就是赔了她这个女儿,也要赚着那些肮脏铜臭。
她心里是看破般,戏谑的说着:“父亲出去吧,女儿应下便是!”徐正泰看着那丝依旧残存的倔强,似气似无奈,甩下书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