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纯以为俞一初会给出一个确切的期限,结果这个问题的绣球还是抛回了自己这里。
硬要她答,她自然是答不出的,就像解高考数学卷上最难的一道题那般为难,她最多能写出个解字,再把公式套一遍,勉强凑个基本分数。
“以后再说吧,不着急。”袁纯有点敷衍地答,实际上低头考虑着结婚这件事究竟可不可行,怎么搞定俞一初那个固执的爸爸。
话音未落,俞一初的脸红了起来,继而冒出了刺痛的红疙瘩,像癌细胞一样迅速扩散,布满了他白皙的脸颊。
陈芷梦惊呼:“哥,你的脸?”
袁纯被这一惊呼弄得抬起了头,撞见俞一初的痘痘,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立即从背包里翻找上次医生给他上药的药膏。上次医生开药后,袁纯记录下来外敷药膏的名字,去药店另买了一支,一直随身带着,没有丢。
“过敏。”俞一初镇定地说。
“过敏?对什么过敏?”陈芷梦回想,他们刚才吃了什么,一块黑森林蛋糕,一杯咖啡,难道俞一初对蛋糕和咖啡过敏?
这种体质也是蛮奇葩的。
俞一初:“对镜头过敏。”
陈芷梦笑了:“哥,你可真幽默。”
袁纯将药膏递给俞一初,心想,只有陈芷梦会认为俞一初这样一本正经、言简意赅地陈述事实是在幽默,那些天天和俞一初共事的同事们,听了这话大概只会觉得惊悚异常。
袁纯小声吐槽道:“知道还做。”
俞一初听见了,呛声:“我乐意。”
陈芷梦没太听懂他们的对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袁纯和俞一初异口同声:“没什么。”
见他俩像有什么小秘密不可告人似的鬼祟,陈芷梦有些沮丧,她像个电灯泡,横亘在俞一初和袁纯这对情侣中间,显得她很多余,于是,她转头跟哥哥说:“哥,你们俩刚和好,多待一会儿,我先去屋里睡了。”
俞一初:“这才下午六点。”
陈芷梦道:“我晚上不想吃饭了。”
俞一初凝视着陈芷梦起身,表情很平静,“我晚上把饭菜送你房间去。”
“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待陈芷梦关上房间的门后,袁纯悄悄说。
俞一初道:“嗯,因为我们没有把我们正在讲的事情告诉她。”
袁纯道:“死神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且不说违反死神规则,说出去别人都得把我们当成神经病。”
说到死神,俞一初想起了袁纯被困在火场的画面,发生火灾的地点是电视台的仓库,便问道:“袁纯,你现在手头上有哪些节目?”
“目前主要有一个推理游戏节目,两个月后上线。”
俞一初心想,如果是两个月后才上线,袁纯因为这个节目而出意外的可能性很低,因为火灾就发生在下下周日。
俞一初继续问:“那下下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下下周是我的生日。”袁纯兴奋地说。
俞一初扶额,“不是,我是说工作方面的。”
“下下周日是决赛。”
俞一初沉思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问:“袁纯,你有得罪台里的同事或其他和你一起比赛的选手吗?”
袁纯道:“多了去了。”
俞一初:“特别讨厌你的。”
袁纯不假思索地说:“Jennie吧,之前我会去乡下那个节目,就是被她支过去的。”
俞一初:“你小心点儿她。”
“我才不怕她呢。”袁纯不屑地说。
俞一初满脸黑线,看来是指望不上袁纯自保了,他得提早多做准备,火灾可不是小事,不是之前那种滑个山坡,拉她一把就能解决的。
“邓西哲家新添了一件丧事,你知道吗?”俞一初问。
“嗯?”
袁纯有不详的预感,她倒不觉得邓西哲挂掉了,她是担心邓西哲父亲和继母的安危。虽然也没啥好担心的,这两人跟她无亲无故,又不是什么善良仁慈的好角色,但真要出了这种事,她也高兴不起来,没办法完全像一个毫无干系的局外人一样,内心毫无波动。
俞一初:“邓西哲的继母去世了,死得很离奇。”
袁纯:“怎么个离奇法?”
俞一初:“他们说,邓西哲的继母是个极其贪恋人生、既浅薄又快乐的人,即使对现实不满也心存不甘,是绝不可能主动放弃生命的,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杀。”
袁纯:“哪一种自杀?”
俞一初:“拿刀捅了自己。据说是出现了精神错乱,她疯狂之下对着空气连续捅了几刀无果后,将刀举向了自己。”
袁纯垂眸,她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恐怕和邓西哲脱不了干系,邓西哲的弟弟死了没几天,邓西哲的继母,也就是害死弟弟的嫌疑犯,就下去给弟弟赔礼道歉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问道:“他们家有报警吗?”
俞一初:“他们打算不吭声,大概是觉得人都死了,其他事没必要追究了。”
袁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邓西哲那天和我提了一下,他说他怀疑是继母把他弟弟害死的,继母之前就试图丢弃弟弟好几次。”
俞一初:“所以,你觉得是邓西哲报复他的继母?”
袁纯点了点头。
俞一初:“以后,你和这个人保持距离,不要走得太近。”
袁纯:“其实他也不算坏人,就算这件事是他做的,那最多也就是爱憎分明。而且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他做的,你不也说了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杀。”
俞一初:“我没有说是他杀了人,我觉得他是用了些手段,引诱了他的继母自杀,虽然他的手没有亲自沾上鲜血,也是挺危险的一个人。”
袁纯:“那他的继母不也是一样,虽然没有亲自把他的弟弟推入河中,但也间接地、故意地造成了他弟弟的死亡。邓西哲的做法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这样有仇报仇、恩怨分明的人,好过背后阴我的小人。”
俞一初:“袁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只是觉得,涉及命案的人,很可怕。”
袁纯:“那他又能怎么做呢?他的继母也是钻了法律的空子,而他只能看着亲人逝去,无法惩戒凶手,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俞一初无言以对,转身叫阿姨给袁纯煮中药喝。
袁纯低下头来,看着邓西哲的微信头像,想了想,她还是不要过问邓西哲家事比较好。下午的直播事故,她忘了跟领导解释,领导也没找她茬,想必是节目效果还不错,达到了吸睛的目的。
一登微博,果然,网络上又涌现出很多关于袁纯男朋友的讨论,当然讨论重点不在袁纯身上,而是俞一初。俞一初浑身散发着明亮的气息,眼神异常坚定,果断而不羁,是很多女生都会一见倾心,或者越看越喜欢的类型,而袁纯温柔缱绻,两人站在一起,有着强烈的反差感。
有很多人说“天生一对”,也有很多人酸。
袁纯对网络的议论没太多兴趣,她对外界的赞美或贬低都有了抗体,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很难改变她对自己的看法。她很清楚哪些是夸张的赞誉,哪些是阴暗的诋毁,并且不以为意。
完全不像以前,每次他人误解自己,她总要胡思乱想很久,以致于她的抑郁越来越严重。
呃……难道,她的抑郁症已经痊愈了?
“一初!不用叫阿姨煎中药了,我的病好了!”袁纯鬼哭狼嚎地叫喊。
可惜中药已经煎好第一次了,正在煎第二次。
俞一初不容拒绝地说:“喝完这个疗程,下周去医院检查一下。”
袁纯痛苦地捂脸,喃喃道:“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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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芷梦闷在被窝里看手机,突然屏幕上跳出来一条短信:“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又是那个号码。
发这条短信的人,已经无数次骚扰过她,比如她今天和同学出去玩,这个人就会发短信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口吻就好像她在和他谈恋爱。
可当她给这个号码打电话时,对方又不接,永远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陈芷梦拉黑过他一次,他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她把他拉黑,于是换了个新号给她发短信。后来,每次陈芷梦一个人出行,她就能感觉到一双眼睛盯着她,如影随形。
她想不出来这个人会是谁,应该不是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不然她总能找到那双眼睛的。
如果是网络上的人,陈芷梦还没正式出道,也未曾运营抖音、微博之类的账号,他是如何认识她的呢?
陈芷梦感到后背一阵发寒,她不知道这个人要干什么,喜欢她又不敢接她的电话,但平时又像情侣一样嘘寒问暖,跟和纸片人谈恋爱差不多。
她终于忍耐不住,回复那条短信:“你是谁?”
对方秒回:“你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