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科贷”扶持资金到位，智绿公司终于启动量产，首批超低能耗环保新材料墙砖问世，各项指标均达到设计要求。好消息接踵而至，东创资本董事会研究决定，将智绿公司列为年度风投项目之一。
不久，董智扬与风险投资人胡晓波正式签署合作协议，智绿公司就此开始扬帆起航。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肖义鹏这两天饱受牙痛困扰，到医院开了消炎药，症状也没有明显好转。李娟来到他的办公室时，肖义鹏正用生理盐水漱口。盐水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就像只癞蛤蟆。
“肖局长，牙疼还没好呢？”
肖义鹏无法搭腔，随手指一下旁边的沙发，示意李娟先坐。
李娟没有落座，而是拈起两张纸巾给肖义鹏递了过去。肖义鹏吐掉盐水，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嘴，顺便说了句“谢谢”。
两人先后落座。
“小李，你到开发区工作也有五六年了吧？”
“对，时间过得真快。”
“工作态度积极热情，业务能力出类拔萃，你是我们开发区的一员干将啊！这些年所取得成绩和荣誉有目共睹，领导们对你的表现也非常满意。今天请你来呢，主要是想问一问，对于未来几年的工作有什么规划没有？”
李娟琢磨着说：“规划倒是谈不上，作为国资公司的一员，我完全服从领导的工作安排，全心全意干好本职工作。”
肖义鹏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好，是这样的。按照市委市政府加快先进制造业向郊区县集聚的统一部署，我们金陵经济技术开发区将加快向高端制造业基地、新兴产业基地、创新创业示范基地转型，同时也不能忘记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耕作的淳朴农民。金陵区从农业区发展到如今的高端制造集聚区，巨大变化的背后离不开这方水土。有鉴于此，根据后续工作的需要，经开发区党委研究决定，部分同志的工作可能要做相应调整。说实话，一起工作这么久，我真舍不得你们离开啊！”
“离开？您什么意思啊？”
肖义鹏解释道：“有些同志要暂时告别开发区了，至于你，将调任旅游开发公司工作，主要负责美丽乡村建设……”
听到这话的李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肖局长，我做错了什么吗？”
肖义鹏有些糊涂了，“这叫什么话？没人说你做错了事。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李娟气呼呼地质问道：“那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要将我调离？！”
肖义鹏起身，无奈地说：“我刚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因为工作需要嘛！”
李娟更来气了，提高了声音反驳道：“我不信！肖局长，事到如今，你完全可以跟我说实话，把我调走是不是因为董智扬？是不是你们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还是觉得我跟董智扬走得太近？智绿公司是入驻我们开发区的企业，合法合规，难道我不应该帮帮他吗？！”
“这件事情跟董智扬没有任何关系！”
李娟冷笑道：“我当然可以理解为，调离这一决定是你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你肖大局长瞧不上董智扬，所以处处找茬，故意刁难！而我并没有按照你的授意打压董智扬，你就反过来还要针对我？！”
肖义鹏急了，“我有那么心胸狭窄吗？！难道在你们眼里，我肖义鹏就那么不堪？”
“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公道！”
李娟说完要走，被肖义鹏喝止。
“李娟，你给我坐下！既然都搞到这种地步，那我们今天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牙痛再次发作，肖义鹏一手捂着半边脸，一手抄起生理盐水瓶子试着打开。
李娟见状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替他拧开瓶盖。肖义鹏连续几次用生理盐水漱口，脸容痛苦扭曲，看上去有些狼狈。
“小李啊！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跟董智扬没有个人恩怨！如果我肖义鹏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就不配坐在现在的位置上。我通盘考虑的是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求，某一家或者几家企业的问题不是我必须出手的理由。换句话说，如果董智扬确有科技领军的能力，谁打压他都没有用，他的企业依然会绽放光芒，我会为他鼓掌喝彩；如果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么谁扶持他也没有用，必然走向失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想看到的是实干型的企业家，而不是那些坐而论道、夸夸其谈的海外镀金博士！”
李娟心里窝火，怀疑地盯着肖义鹏，并不反驳。
肖义鹏一声长叹道：“唉！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指望你们都能理解我。还是谈谈你的工作安排吧！”
“旅游开发公司怎么回事？是谁在搞鬼？”
“小李，你真的想多了。”
肖义鹏朝李娟摆摆手，耐心地解释道：“中央的政策很明确，实现城乡一体化，建设美丽乡村，是要给乡亲们造福。城镇化要发展，农业现代化和新农村建设也要发展，同步发展才能相得益彰。作为国资公司，我们必须义无反顾地走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最前列。农村支持开发区的发展壮大，开发区也要反哺农村。这一次不光是你们几个，连季主任都要到农村建设一线去。”
李娟半信半疑地追问道：“季主任也要去？他不是要调到市委去吗？”
“对呀！还没有看出来吗？旅游开发公司在本次乡村建设中将起到关键性作用，可谓责任重大。我们开发区接到任务之后，挑选的都是像你李娟这样的精兵强将！”
“这么说是我狭隘了？”
肖义鹏认真地说：“小李，我是代表开发区管委会跟你谈话，主要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个人意见。如果你确实不想离开现有岗位，我们也会酌情考虑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强迫任何人做出有违意愿的事情。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李娟多少有些犹豫，最终也就释然了。
“好吧！还是那句话，我服从领导安排，同意调任旅游开发公司。”
见李娟表明态度，肖义鹏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立即上前与之握手，并发出由衷地赞叹。
“实话实说，旅游开发公司那边的任务肯定要比我们开发区艰巨得多，但是相对来说也更容易干出成绩来。小李，你觉悟很高，一点就透，不像某些人趁机跟我讨价还价，作为你曾经的主管领导，我确实非常看好你，所以才决定给你这次机会。你作为一名年轻的科级干部，有想法、有觉悟、有干劲，希望你能在新的岗位上干出成绩来。”
李娟大度地说：“肖主任，您放心吧！我是国资公司的人，无论到哪里工作都会倾情付出。”
目送李娟离开办公室之后，肖义鹏立即抄起手机拨号。
电话通了，手机里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你好，肖局长。事情办妥了？李娟她没有特别抵触吧？”
肖义鹏善意地扯谎道：“怎么会呢？调任旅游开发公司，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还是想提醒韩总，这件事情虽然公事公办，但是其中毕竟也夹杂着某些特殊关系，所以还是尽量保密一下吧！李娟的脾气你最清楚不过了，不徇私情、爱较真儿，一旦惹恼了她，谁的面子也不给！”
“我懂，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哎，晚上有时间吧？龙潭大酒店，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以后再说吧！最近开发区这边事情比较多。”
“行吧！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我们再约时间。再见。”
挂断电话，肖义鹏皱眉思索着，他扭头正要出门，忽然吓了一跳，原来李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礼貌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李娟抱歉地说：“对不起，肖局长，手机忘拿了。”
说着，李娟快步进门，拿起手机离开了。
肖义鹏心里一阵打鼓，怀疑李娟可能听到了他们刚才通话的内容，但是从她的神情表现来看，又像是对此一无所知。
从那天开始，肖义鹏至少有大半年没见过李娟。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在金陵经济技术开发区露过面。肖义鹏当然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来打听李娟的现状，比如她的闺蜜林小夕，或者是韩总，不过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世界很大，有些人可以长期在一起共事，有些人却注定擦肩而过，此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她）。久而久之，肖义鹏心底的那丝愧疚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了。
董智扬倒是与李娟通过电话，也知道她调任旅游开发公司的情况，不过因为各自忙碌的原因，后来的联系也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