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许默,心情非常复杂,医生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他得的是急性肺炎,幸亏送的及时,否则我也回天乏术了。至于额头上的伤,因为处理得不够干净,刚才我已从伤口处清理了一些碎瓷片。”
碎瓷片?这些丧心病狂的绑匪,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许默,简直天理难容。羽裳不由得义愤填膺,许默都昏迷整整两天了,医生说,还没完全度过危险期,该怎么办呢?而许敬那边,羽裳一直瞒着,只说是许默出公差,要过几天才能回家。
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是毅明打过来的。
“羽裳,许默的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还没醒呢。”
“王处长让你有空过去他那里一趟,我等会儿去医院替你。”
半小时后,毅明果然到了医院,羽裳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之后匆匆离开了。
王处长见到羽裳的第一句话就是:“佟小姐,今天请你过来,是因为案情有了重大突破,此案嫌疑人已交代了所有事实,在我们的调查核实后,也证明嫌疑人提供的情况属实。”
“既然绑匪都已认罪,那就可以走司法程序了吧?”
王处长摇了摇头:“关于此案,我们暂时不预备提起公诉,因为他们的行为是受了你丈夫的指使。”
羽裳糊涂了,王处长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供词,羽裳从头到尾看完,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手指不停地发抖。
“佟小姐,此案的确有点匪夷所思,我不明白,以你丈夫如此优越的条件,却亲手策划这场绑架案,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等他康复了,我还得去亲自问个清楚才行。”
羽裳把供词还给王处长:“对不起,因为这个荒唐的案子,害你们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等他出院了,你们该怎么处罚他都行。”
“佟小姐,你言重了。你丈夫这样做,恐怕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们只是请他来了解些情况而已,谈不上处罚。”王处长呵呵笑道。
羽裳回到医院的时候,许默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跟毅明说话。两个大男人看到羽裳走进来,不约而同闭了口。
“怎么样?”毅明见羽裳脸色不豫,赶紧迎上去,可羽裳瞪着许默,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让许默很是心虚,他下意识地把头转向窗外。
“毅明,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案子的真相,竟然这么有趣。”过了一会儿,羽裳转头对毅明说。
毅明迷惑地瞪着羽裳,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羽裳继续盯着许默:“许默,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你都多大了,还做这么没谱的事,策划绑架游戏,让我和毅明担心了好几天。”
“绑架游戏?”毅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他仍然不相信这居然出自许少爷的手笔。
被拆穿底牌的许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忍不住辩解道:“我这都是为了你,你还怪我?!”
“为了我?”羽裳冷笑起来:“难道是我让你安排人绑架你自己的么?”
“你跟我结婚了,可你的心还在他那里,我对你冷淡,你不在意;我跟你亲热,又被你拒绝;我若是刺激你,你更是不屑一顾,我这个老公在你眼里连个外人都不如……”
许默的话没说完,羽裳就接口道:“所以你就找人策划了这个荒唐的绑架游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爱上你了呢?为了你,我跟静宜都分手了。”
许默的话引来羽裳的嗤笑,末了她说:“许少爷,可能你太喜欢说谎了,以致于你说的任何话都像谎话。我记得你早说过,你只爱静宜一个,现在怎么了,难道过去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这句话等于当面抽了一耳光,许默从床上一跃而起,可是毕竟病还没痊愈,头还昏沉沉的,所以,脚甫一落地,身体就摇晃了一下,幸亏毅明在旁边扶住了他,否则,他一定会一头栽倒。
许默一甩胳膊,把一腔怒火全部发在毅明身上:“你给我走远点,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跟羽裳怎么会成这样?”
羽裳最恨的就是许默的无理取闹,她见毅明的脸色变得很尴尬,不由得为毅明打抱不平,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好听:“你不要什么事都怪人家,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哪件事让人瞧得起的?这次多亏了毅明四处奔走为你筹集赎金,可是你一点好歹都不知道。”
许默火气也大了起来,嘿嘿冷笑道:“我什么都不如他,可你自己又怎么样呢?知道我头上的伤怎么来的吗?那都是拜你所赐!”
羽裳愣了一下,她的脑子里如电光闪过,忍不住失声道:“难道那天晚上在我房间窗户上鼓捣的人是你?”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为我着急,所以我才攀着下水道爬到你的阳台上偷看,没想到晚上突然下大雨,你又把阳台的门锁死了,我冷得受不了,才想等你睡着了,撬窗户进去躲一会儿雨,没想到,你不分青红皂白,拿了一只瓷瓶冲我脑袋上来了一下,我受了伤不说,还跌到楼下,若不是楼下就是草坪,这会儿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许默越说越生气:“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我想悔改了,可你不给我机会,只会拿话损我,”他手指着毅明:“我告诉你,佟羽裳,我再说一遍,今后我的生死,都与温毅明无关,我不需要他在这里假充好人!”
羽裳瞪着许默,咬着嘴唇不说话,毅明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看来许总对我有误会,以后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你的病还没好,快回床上躺着吧。”
“毅明,既然有人这么不领你的情,你还何必管他?我们走吧,不要理他,”羽裳拖着毅明的胳膊朝外走。听了许默刚才的话,本来她还对许默存了一丝愧疚,但紧接着又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土崩瓦解。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当初就该让你摔死,反正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羽裳……”毅明顺势把羽裳拉到一边,小声道:“我看你跟许默可能有点误会,我先走,你们两个人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连一刻也不愿意跟他呆在一起。”羽裳说着耸了耸肩肩膀。
毅明微微笑了笑,推了推羽裳:“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怎么说,你们始终是夫妻,有什么误会,摆到桌面上说清楚就行了。”
羽裳还想辩解两句,可是毅明已经轻轻走了出去,并且把房门关上。许默坐在床头,呼哧呼哧喘气,才刚拔掉点滴没多久,又生了这么一场气,现在他肺部的疼痛加剧,不由大声咳嗽起来。
“算了,打伤你是我不对,你好好休息吧。”羽裳终于于心不忍。
许默哼了一声:“你这算是道歉了吗?”
“你还想我怎么样?谁叫你那么晚爬到我房间外面,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了。幸而当时我手上没有锤子,不然你脑袋就要开花了。”
许默翻了翻白眼:“你那一下瓷瓶,也比锤子好不了多少,若不是受了伤又淋了雨,我能生这么大一场病?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
羽裳叉着腰,不服气地反驳:“许少爷,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归根究底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才受的伤,难道你还要赖我不成?”
许默把手扶在额头上,脸色突变,很夸张地叫着:“哎哟,哎哟……我的头……好疼!哎哟,疼死我了!”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嘶喊。
“你就装吧,这种把戏你没少玩。”羽裳恨恨地说。许默翻了一会儿,终于熬不住了,竟停止了嘶喊,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羽裳害怕他真的出什么事,赶紧走过去察看,这时,许默忽然一反手,抓住了羽裳的手腕。
“你……你又骗我!”
许默的手上很有力,哪里像个大病初愈的人,很明显,羽裳是上了当了。羽裳急着挣脱控制,可是许默继而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我懂,可是你能不能放开我?我不是她,我不习惯跟你这么亲热。”羽裳愠怒道。
“羽裳,以后我只跟你亲热,我谁都不要,也请你以后,不要再用老眼光看我了,好吗?”许默扳过羽裳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羽裳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丝难得的严肃,本来她想发火,可不知什么原因,一点火也发不出来。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重新开始,我有信心,能跟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请你也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许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羽裳,温柔地说出这句话。认识他以来,羽裳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认真。女人最怕的就是,男人以诚心相待,哪怕这个男人曾经是个登徒浪子也不例外,羽裳感到自己这颗冰封的心正在一点一点融化。
停了一会儿,羽裳嗫嚅道:“我有句话想问问你,你、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许默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按理说,以我这样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儿,是不可能会爱上一个粗鲁霸道又不解风情的女汉子的,但是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走进了我的心里,让我觉得不能一刻没有你。”
羽裳微笑了笑,没有道理就爱上你,这恐怕是最能感动人心的情话,而且出自一个帅哥的嘴,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浓浓的爱意充满了整个房间,两人之前虽也有过亲密动作,但都不能与这次真情流露的举动相提并论,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两人的嘴唇将要碰到一起的那一瞬间,羽裳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她亲眼所见的许默和静宜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场景,她很本能地推开了许默,跳出了一尺开外。
许默傻愣着,不懂羽裳为何有这种反应。羽裳偏过了头:“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吧,我还不能这么快接受你。”
“我明白,谁叫之前我那样伤了你呢,你拒绝我也很正常。不过我能等,我有这个耐心。”许默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会一点一点地让你接受我,直到你真正爱上我,并且离不开我为止。”
羽裳也叹了口气,她知道接受许默是迟早的事,只是她的心还没有走出阴影,她知道,要让自己提高到那个层次,还有一定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