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时间,羽裳特意订了提前一天回国的航班,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刚打开手机就正好接到妈妈的电话。
“裳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爸他……他心梗阻住院了!”妈妈在电话那头哭泣着,声音哽咽。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昨天晚上啊。裳儿,你快点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我订好机票再通知你。”挂掉电话后,羽裳赶紧上网订机票,她想订第二天早上的航班,可是找了半天看到的都是票已售完。
思危洗完澡出来,见羽裳皱着眉头在电脑上查找,忍不住走了过去:“怎么了,裳儿?”
“许默的爸爸中风住院了,我想明天就回国去,可是怎么到处都没票卖啊。”
“啊,许伯伯住院了啊,这么严重?”思危一边说,一边挨着羽裳坐下,拿起鼠标打开了另外一个网页。
“你找的都是正规的售票网站,这种非常时期怎么会有票呢,告诉你这个网址,这上面随时都有票的。”思危用鼠标点了几下,然后问:“订两张?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思危,我先回去吧,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再给爸增添压力。何况,你难得来一趟马来西亚,好好玩几天再走也不迟。”
思危爱怜地摸了摸羽裳的头:“傻瓜,你要是走了,我哪里还有心思玩呢?不过,你说的也在理,那我就等两天再回去,顺便帮你买点东西带回去。”
羽裳点了点头,她靠在思危的肩膀上,看着思危在售票网上打开网银操作界面。“哎,真没想到,好好的一次旅行,却这样草率地结束了。这几天,我几乎都想,就这么跟你在这个小岛上卿卿我我,过完下半辈子多好。”
“我也想。我现在才明白,其实我的心里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承认而已。”
思危微微笑了笑:“以前我一直逼你说爱我,你老不说,现在不逼你,你反而自己说出来了。”
“能不动情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时刻都那么美好,我已经做了最不该做的事,但是我不后悔。我本来想这次回去就把事情跟许默说清楚,现在看来好像暂时还不能,我怕……”
羽裳的话没说完,思危已经连连点头了:“你说的对,我不急,我会等着你的。”
现在,羽裳不时看看手表,虽然出租车已经速度很快,她的心还是急不可耐。好不容易到了第一医院,羽裳下了车,一口气跑上了住院部三楼。
病房里早挤了好多人,黄小沛、素娟、许默、毅明、小梅以及公司的部门经理,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他们听见声音,不约而同地回头盯着羽裳,可羽裳来不及跟他们说话,几步冲到病床前。
“爸,您怎么样了?”羽裳轻轻握着许敬的手,许敬却紧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爸,都是我的错……”不知为何,这一刻羽裳的心里特别难受,好像心被猛揪了一下似的。
“哼,当然是你的错了,爸都病成这样了,你却有心思出去游山玩水!”耳边听得许默嘲讽的声音,可是羽裳不想与他计较,她全部注意力都在许敬身上,只要许敬能好起来,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素娟哭得眼睛红肿,她哽咽地说:“裳儿,大夫说了,你爸爸的病挺严重的,他年纪大了,本来就有这个毛病,这次复发就来势汹汹,哎,我真的是担心。”
“爸,您一定没事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羽裳说着落下两颗泪珠,她的心里回想起了这个老人的慈祥,虽然老是板着脸,可羽裳知道,他其实是个性情中人,他的心非常柔软。自从跟许默结婚以来,许敬对待她,简直比亲生父亲还要好,这让她不知不觉中,也非常敬重和喜爱许敬。
主治医生走了进来,把挤在病房的人都轰了出去,可是羽裳说什么也不走,她要呆在这里,直到许敬痊愈为止。许默劝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只好借口去外面买吃的,先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只剩下羽裳和素娟两个人。
母女两人面对面,心里都有万般心酸。末了,素娟擦了擦眼泪,对羽裳说:“裳儿,有件事,妈妈一直想告诉你,可又怕吓着你,所以……”
“妈,有什么话您就说吧。”羽裳见素娟吞吞吐吐的样子,隐约感到,接下来的话将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素娟咬了咬嘴唇:“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当年,我作为知青下放到偏远的农村,正好跟许默的爸爸在一个生产队里。当时他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经常受到人家的歧视和欺负,而我父母亲都被打成右派,所以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就产生了感情。”
羽裳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妈妈跟许敬早就认识,这简直太让她意外了。
“在那个年代,私下定情是乱搞男女关系,我们的事很快被发现,受了最严厉的处分。就在我们觉得,生活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政府的回城政策,又给了我们生的希望。但是回城就面临分开,这一分开,也许是一辈子。”素娟说到这里,再次涌出了泪水。
“妈……”羽裳忍不住扑倒在素娟的怀里,这个伤感的爱情故事,让她很快联想到自己和思危的经历,过去她不懂,可是如今她是深有感触。
“我们分开一年后,我打听到许敬的父母亲都已平反,政府归还了当初占的房子,并给予了经济上的补偿。我心里放不下他,偷偷去找他,谁知他已经在父母的安排下,另娶她人。当时我的心情,就跟晴天一个霹雳一样。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我把许敬约出来,打算最后谈一次,然后我就回家去,跟他再不见面。”
羽裳抬起眼睛,哽咽着道:“妈,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您还有这么伤心的一段往事。“素娟擦干了眼泪,抚摸着羽裳的头:“裳儿,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在他面前,任何决心最终都会土崩瓦解,你的心里会一直念着他,想着他,为了他甘愿抛弃一切。最后一次见面后,我们彼此都觉得不能割舍对方,可是如果坚持在一起,就会伤害到第三个人,在反复思考后,我只能做出离开的决定。”
羽裳听到这里,仿佛有点明白,她颤声道:“妈,这么说,我应该姓许?”
素娟点了点头:“回去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大惊失色,一个劲问自己该怎么办?可是那个时候,我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我曾经想过要堕胎,但是我又舍不得,我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我害怕失去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羽裳把脸埋在素娟的颈窝,她太了解素娟此时的心情,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素娟是不会把这段隐藏太深的秘密说出来的。
“之后的情况可想而知,父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后,不断地逼迫我堕胎,可是我都挺过来了,在哥哥的帮助下,我偷偷去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我生下了你,本来打算就这样过完一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又跟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重逢了。”
羽裳心有所动:“妈,你指的是不是一年多前的那次车祸?”
“是啊,那天毅明开车带许敬去谈事情,可是发生了车祸,车撞断了我的腿。重逢让我欣喜若狂,尤其在得知,这些年他并没有忘记我的时候,我那兴奋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当时我腿骨折,只能马上做手术,许敬叫毅明全权负责给我的腿治疗,我们就有机会经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