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姒说完回头看向谢辞游,原本严肃的眸子里升起了一股像是历尽人生万事之后的淡凉,“我跟你说你或许觉得我太过敏感紧张,但是伴君如伴虎,我祖父征战五十余年,先帝善待他,器重他,但是这份器重也跟沈家埋下了隐患,你能懂吗?”
谢辞游看着她满怀期待希望自己可以理解的眼神,那张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脸上此时已经染上了愁容。
“你在担心朝廷会容不下镇国公府?”
谢辞游开口问道,她跟自己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明白镇国公府现在的处境。
镇国公府功高盖主,幼帝亲政之后,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处理镇国公和睿王两座大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看着满心忧虑的沈卿姒,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她。
“这还不明显吗?”
沈卿姒反问,“何止是朝廷到时候容不下镇国公府,睿王难道又能容得下镇国公府吗?”
“沈家男儿都在战场上,沈家没有男儿坐镇,仅凭你一人之力,你如何能做到?”
谢辞游继续追问道,并非他看不起沈卿姒的能力,而是担心她,她现在有孕在身,根本就不能操劳过度。
“不是还有你吗?”
沈卿姒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随即回头看了谢辞游一眼,“你不是说你要帮我吗?”
见谢辞游不说话,低下头轻笑一声,“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何时说我后悔了?”
谢辞游语气间明显带着不满,“我说了要帮你自然要帮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要好好养胎。”
“你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才决定帮我的吗?”
沈卿姒问完,淡淡一笑,也不等他回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听他的回答,不管是不是为了孩子,只要他能够帮她,就是她所希望的。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谢辞游有些不满地问了一句,沈卿姒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刚推开窗户,风雪就灌了进来,鹅毛般的雪花被吹进来,她往外看了一眼,外面雪正下得紧。
“就这天气,你真的忍心让我回去?”
谢辞游也看到了,其实他来的时候雪就越下越大了。
沈卿姒关上窗,回头看向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根本就没打算走的谢辞游,脸上尽是无奈,“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
“外面风雪太大,我回不去。”
谢辞游干脆耍赖道,顺势躺下去,“我们今晚就先将就一晚上吧,明早等风雪停了我就走。”
沈卿姒没有动,看着谢辞游,犹豫不已。
“快过来。”
谢辞游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时间不早了。”
沈卿姒看着霸占着自己床的谢辞游,再看看一边的软塌,走到床边,冷声道:“你睡过去。”
“又不是没有睡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谢辞游反手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就坐到了床上,谢辞游顺势将她按到自己身边躺下。
“放开我。”
沈卿姒想要将他推开,他却整个人都压了过来,抱着她闭着眼睛:“好累啊,我睡了。”
说完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便不说话了。
沈卿姒扭头看他时,他就已经没有动静了,像是真的已经睡着了一般。
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侧身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姑娘,桂嬷嬷过来请你去老太君那里一趟。”
沈卿姒听到留霜的声音,思绪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谢辞游,猛地睁开眼睛,结果身边空无一人,早已经没有了谢辞游的身影。
她坐起来,看着昨晚谢辞游睡的地方发呆。
“姑娘?”
留霜见沈卿姒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床,复又喊了一声。
沈卿姒回头往屏风的方向看过去,屏风上的衣服也不见了,说明谢辞游已经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向来觉浅,为何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昨晚她睡着之后,谢辞游看了她一夜,直到今日天刚泛起鱼白,才趁着还不太清晰的晨色冒雪而归。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留霜跪在床前,担心地询问道。
沈卿姒摇了摇头,“我没事,伺候我梳洗吧。”
留霜刚才说的话她听到了,只是好奇老太君为何大清早的就让人来请她过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留霜赶忙扶着她起来,简单梳洗过后,就扶着她出门了。
在路上,桂嬷嬷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引着路。
“桂嬷嬷,何事如此着急?”
沈卿姒忍不住问了一句,桂嬷嬷想了一下,连连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今日一大早小厮就取了信送过来,老太君看了,立马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
“哪里送来的信?”
沈卿姒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急忙追问道。
“听说是镇国公派人送回来的。”
听到这里,沈卿姒突然停了下来,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留霜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顷刻之间变得冰凉,紧张道:“姑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
“大姑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桂嬷嬷见她突然这样,也是被吓到了,赶忙开口询问道。
沈卿姒深吸一口气,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
方才桂嬷嬷那句话让她头皮发麻,太阳穴一阵抽痛。
因为书信是祖父送来的,而且老太君在看到信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让桂嬷嬷来请自己过去,这其中原因,她不敢多想。
“我没事,快走吧。”
她急忙快步往寿南院走去,桂嬷嬷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再多问,不由跟着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寿南院,就看到又丫鬟等在了门口,一看到她来,就急忙对里面喊了一句:“大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