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沈羡在留霜回去之后又折了回来,看着明亮的小院,眼中升起几分担忧。
他在担心沈卿姒,也担心留霜,可是他能做的,就是为沈卿姒接下来的行动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沈卿姒到底是不能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想来想去,唯有交给暮色,让暮色送到一处无人能找到的地方照顾着,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再把孩子接回来。
“姑娘,暮色来了。”
留霜进来,禀报之后,让到一边,沈卿姒抬起头,便看到迎面走来的暮色,遂笑了起来,“你来了?”
暮色见她眼睛能看见了,不免有点惊讶,随即又平静下来,上前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怀中的孩子,“是个男孩吧。”
沈卿姒脸上的笑意渐浓,满怀爱意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眼底尽是不舍。
“给他取了什么名字?”
暮色问道,沈卿姒顿了一下,随即浅声道:“先叫檀儿吧,名字暂时我先不取,想了许久,始终想不出个合适的。”
“那姑娘就先慢慢想着,孩子还小,不着急,属下帮你先带着她,等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要自己来带了。”
暮色似笑非笑道,隐隐又透着严肃。
沈卿姒也没有反驳,而是抬头看向一边翁韩,“他会跟你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暮色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了翁韩一眼,嗯了一声,“都说女子分娩乃是死里逃生的事情,属下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但是一收到你的心我就来了。”
“如今我和孩子不都没事吗?”
沈卿姒笑道,并没有说昨夜的凶险。
“如今孩子平安降生,姑娘应当首先将自己的身子照顾好。”
暮色跟着说到,沈卿姒脸上的笑渐渐的黯淡下去,望着暮色,眼睛酸涩难当,“暮色,日后檀儿,就拜托你了。”
暮色也被她说得有些动容眼,却又要假装无事一般,“姑娘不必说这些,暮色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姑娘救了暮色一命,暮色定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小公子的安危的。”
“嗯,我知道。”
说完便低下头,在檀儿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眼泪顺势落地她的脸颊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感应,忽而就大哭起来,沈卿姒忙轻声哄她。
等她稍稍好一些了,便主动松开她,“抱走吧。”
暮色知她的不舍,犹豫片刻,问道:“不让他在你身边多留两天?”
沈卿姒立马摇头,“留不得了,如今皇宫的人定然都已经知道了,他们都容不下我,又怎么容得下这孩子?”说着,主动将孩子往外推了推,“快抱走吧。”
暮色知道颍都表面平静,实际上底下风流涌动,着实危险。
不论是皇宫中的人,还是睿王府的人,都对沈卿姒虎视眈眈,如今唯一安全的,也只有带孩子先离开这里。
上前将孩子抱起来,有些担忧的看向沈卿姒,“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首先保护自己。”
“谢谢你。”
沈卿姒心怀感动,无奈自己连起身都难,想送他们出门更是力不从心了。
“都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们先走了,你别忘了和我的约定。”
翁韩见状也上前跟沈卿姒抬手行礼,“姑娘,翁韩就此告辞了。”
“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翁韩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她。”
“那便好,走吧,留霜,待我送送他们。”
沈卿姒说话时沉着冷静,虽然悲恸,却也尽量不喜形于色。
留霜看着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的沈卿姒,对她那种无奈和挫败感同身受,心疼不已。
若不是迫不得已,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娘亲,愿意将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送走。
“奴婢这就去。”
暮色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作势想起来的沈卿姒,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姑娘,我们都等着你。”
沈卿姒跟着笑,只是这样的笑,在此情此景中,显得更加苍凉无力。
留霜将三人送上马车,又将一个包袱递给翁韩,“这是姑娘让我给你们的,说你们一定能用得着。”
翁韩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银子,不免有些惊讶,便听到留霜解释道:“你们此去,花销定然大,先留着吧。”
说完看了一眼暮色怀中的孩子,跪了下去,声音哽咽道:“我家小公子就拜托两位了。”
说完便在跟二人重重的磕了头,翁韩又跳下马车,将她扶起来,保证道:“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时辰不早了,快些走吧。”
留霜抹去眼泪,开口催促道。
她心中大抵是明白的,孩子身份特殊,定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马车走远了,她左右看了一眼,关上门进去了。
家中唯一的乳娘也跟着暮色一起走了,如今这小院里,就只有她和沈卿姒,还有一个打杂的劳役了。
推开房门进去,看到沈卿姒正在一个人掉眼泪,本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上前在沈卿姒窗前跪下,“奴婢知道姑娘心中难受,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也可以看出来,阿离为了她们母子,精力大损。
沈卿姒拭去眼裂,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道:“我没事,你先出去吧,让我再睡会儿。”
留霜见状,便不敢再打扰,遂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等留霜出去了,沈卿姒放才睁开眼睛,眼神淡凉的看着帐顶,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幕幕,生死之际,陪在自己身边的,不再是他。
准确来说,是她不允许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谢辞游啊,我为何要爱你如此啊。
秀眉紧紧拧在一起,心中苍凉无限,她的心原本来山花烂漫,却因他的到来,渐渐变得荒无人烟,成为戈壁沙漠,只剩下漫天苍凉。
相比较于小院子里的清冷和沉重,皇宫里则是一片喜色。
今日是王语嫣的生辰,皇后娘娘为了安抚王家,在宫中为王语嫣举行生日宴。
生日宴刚结束,喜气未散,但是王语嫣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