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看着沈卿姒，眼眶泛红，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将情绪克制到了极致。
从沈卿姒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跟着出来了，所以沈卿姒跟谢辞游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之间的对话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就连带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桂嬷嬷，都知道了。
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沈卿姒，如鲠在喉，更是如芒刺背，她没想到，沈卿姒和谢辞游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谢辞游见老太君一直看着沈卿姒迟迟不说话，自知此事非同小可，但是又不忍心看到沈卿姒如此窘迫，遂主动开口解释，“老太君，这件事情跟阿娰……”
“请谢公子先不要说话。”
谢辞游刚开口，就被老太君给打断了，谢辞游不得已住了嘴，沈卿姒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挡在谢辞游面前，“祖母，我……”
“夜深了，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跟祖母回去吧。”
本以为老太君会大发雷霆，但是此时此刻的反应着实让沈卿姒和谢辞游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沈卿姒，竟觉得有片刻的恍惚，觉得这根本有点不现实。
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声嗯了一声，没有去看谢辞游。
“跟祖母回去吧。”
老太君朝沈卿姒伸出手，沈卿姒愣了一下，方才将自己的手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一把抓住沈卿姒的手紧紧握住，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辞游一眼，带着沈卿姒走了。
沈卿姒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谢辞游，不用她说，老太君就突然又停了下来，沉声道：“谢公子也快回去吧，外面天寒地冻，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镇国公府可担待不起。”
说完便直接带着沈卿姒回府了，谢辞游望着沈卿姒离开的背影，心中隐隐担忧。
“公子。”
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想必方才的事情他也看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劝谢辞游，如今给老太君依然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不好形象，若是再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造成更加不好的影响。
谢辞游迟迟没有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镇国公府的大门。
沈卿姒任由老太君牵着自己往里走，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这么紧张。
但是老太君并没有带她回自己的寿南院，而是直接去了清辉院。
籽儿紧随其后，心中惴惴不安，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回了清辉院，老太君停在门口，对身后的桂嬷嬷说，“你留在这里等我便是了。”
“奴婢遵命。”
桂嬷嬷当年是老太君的陪嫁丫鬟，如今跟着老太君已经风风雨雨走过了几十年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主仆关系。
桂嬷嬷应了一声，打帘儿让老太君和沈卿姒进去，籽儿也留在了外面，桂嬷嬷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生，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籽儿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进了屋，老太君缓缓松开沈卿姒的手，在桌子前坐下，背对着沈卿姒。
沈卿姒站在原地，迟迟没敢说话。
“过来坐。”
两人之间气氛异常地诡异，甚至是让人有些窒息的。
老太君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位置，开口道。
沈卿姒嗯了一声，走过去在老太君对面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太君开口问道，没有半点拐弯抹角，亦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她想知道的事情，就会直接问个清楚。
“云锦跟世子殿下的事情败露前夕。”沈卿姒自知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与其撒谎欺骗，倒是不如如实说来。
“云锦让小寒给我的药里下了合欢散，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沈卿姒看着桌子上跳动的烛火，语气平静，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沈云锦，如今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她就直接实话实说，不管老太君到底相不相信，她的态度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是云锦故意的？”
老太君原本对沈云锦已经慢慢有了态度上的转变，想着到时候如果沈云锦真的改过自新了，那她可以考虑让她的名字重新写入族谱，可是如今沈卿姒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没有了机会。
“祖母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当初她不顾一切想要拆散我和世子殿下的手段，祖母您是看到的，以及后来的发生的一切，您都知道的，那天晚上若不是谢辞游，欺辱我的，便是一个乞丐了。”
沈卿姒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泛红，眼里充满了恨意，低下头，继续道：“阿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阿娰也根本无法掌控，如今祖母既然已经知道了，阿娰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你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你和谢辞游的？”
对于沈卿姒的话，老太君没有不相信的，但是听到沈卿姒说的这些，还是忍不住震惊不已。
对于沈云锦，她真的抱有太大的希望了，她总觉得沈家的女儿从根本上是本性不坏的，但是如今，却是要自己将这个信念给打破。
沈卿姒深吸一口气，果然是都听到了，沉沉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阿宝。”
老太君的声音突然就哽咽了，沈卿姒一听，也是忍不住跟着哽咽住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总觉得，老太君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祖母，是阿娰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信任，请祖母降罪。”
沈卿姒起身，在老太君面前跪了下去，没说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顶着几座大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如今说清楚了，反倒是松了一大口气。
“起来。”
老太君哽咽出声，将她扶起来，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宝，是祖母不好，是祖母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为什么就不早点告诉祖母，让祖母帮你撑起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