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姒躺在床上,浑身冰冷,嘴唇发紫,脸色却苍白得可怕。
刚生了孩子,又受了内伤,再加上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已经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却都只能无奈唉声叹气的摇头,求贺斯年饶命。
“小的无能,无能为力啊,还请长公子准备一下吧。”
颍都最年老,资质最老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这颍都,怕是没有人再能去帮忙了吧。
“什么叫无能为力,我命令你们,今日若是不能救她,我便要你们通通陪葬。”
贺斯年红了眼,他不管自己如今冲动与否,不管自己是否有失大体,他只想要沈卿姒活着。
他只想要沈卿姒活着。
那大夫看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红了眼眶的贺斯年,内心感触极深,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叹一口气,“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贺斯年不敢半点放松,立马吩咐梵听派人去请阿离,这世界上,阿离的医术算的是数一数二的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而此时皇宫里,谢辞游坐在床榻前,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宫女想伺候他换下湿衣,被他拒绝了。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了片刻,又慢慢躺下去,五根手指轻轻的滑过自己旁边的位置,指腹似乎都还能触到沈卿姒的温暖。
想想当初,他们同枕而眠,相拥相爱,她的一颦一笑,娇嗔快乐,都在他眼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小樱啊,她至始至终都是他的阿娰啊,可是如今,怎么的就成了这样?
“王爷。”
外面蔚的声音传来,他并没有回答。
蔚见里面迟迟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道:“东辽传来消息。”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答,蔚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没有动,就那样静静候在外面。
过了良久,里面才传来喑哑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谢辞游指的是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到:“颍都医术了得的大夫都被请到丞相府去了了,目前还不知道情况。”
今夜的丞相府,因为沈卿姒变得异常混乱,就连丞相贺道然,都被惊动了。
可是偏偏贺斯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都想着救沈卿姒。
这样慌乱冲动的贺斯年,当真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
谢辞游又没有了声响,也不开门,只是过了很久,又幽幽问道:“你是你是觉得本王无情无义?”
蔚身影猛地一震,忙低下头道:“属下不敢。”
自己方才替沈卿姒求情,想必他是计较的。
“不敢不代表不这样认为。”
谢辞游虽说是在对蔚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最后便没有了动静。
蔚不敢打扰,在门外候了整整一晚。
大雨下了一夜,将整个颍都都笼罩在一片沉重之中。
丞相府一夜灯火通明,直到天明,等掌事的灭了灯,方才透出一丝朝阳之气。
房间里,贺斯年坐在床边,一夜未眠,握着沈卿姒的手,始终都没有暖和起来,他悬着的心,也始终没有落地。
看着一直都不见醒转的沈卿姒,满是疲倦的眸子闭了一下,又立马睁开,生怕错过什么。
大夫刚替她针灸完,但是丝毫不见好转。
“公子,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奴婢守着。”
贴身婢女云秀见他一夜未眠,上前劝到。
只见贺斯年立马摇头,“不用了,我须得自己守着,方才放心些。”
云秀见劝不动,又道:“那奴婢命人送早膳来这里,公子好歹吃点,身子要紧。”
贺斯年还是摇头,“现在还吃不下,先不用。”
沈卿姒还没有醒,他哪里有心思吃饭?
云秀一直劝不动他,无奈之下,只得退出去,命人先将早膳送过来再说。
贺斯年今日没有去早朝,这段时间贺道然总是以各种理由将他软禁在府中,想必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找沈卿姒吧。
他现在甚至都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沈卿姒当日早产,皇后娘娘肯定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的,所以才会让自己的父亲将自己软禁起来。
这一次,若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无意间听到说沈卿姒在皇宫求谢辞游,他还被蒙在鼓里。
而此时的养心殿,皇后娘娘听着常德在一旁禀报昨夜发生的事情,面色沉凝。
整理了一下华服,叹了一口气,依旧美艳动人的脸上说不上风起云涌,却也隐隐有些不痛快。
“本宫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皇后娘娘,昨夜王爷确实没有出手相救,您也看到了,但是王爷后面还是追出去了。”
常德在一旁提醒,听着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谢辞游虽然没有救,但是之后却是跑出去,很晚才回来。
想想连谢辞游身边的人都跪下替沈卿姒求情了,实在是令人动容。
“这倒是挺让本宫意外的,不好也好,如此一来,沈卿姒那丫头,怕是对辞游也彻底死心了吧。”
皇后娘娘缓慢说着,转身往外走。
常德有些担心,“可是皇后娘娘,如今沈卿姒在丞相府,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谢皇后听到这里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常德一眼,抬步继续往外走,“就让她先留在那里养伤吧,若是能死里逃生,本宫便放她一条生路了。”
当初与那人的交易,便是放沈卿姒一条生路。
如今沈卿姒的状况也不是那么乐观,颍都大夫都被请了去,皆束手无策,如此看来,是生是死,都还说不准。
常德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又道:“皇后娘娘,今日贺长公子抱病不早朝。”
”都随他去吧,本宫猜他肯定还在埋怨本宫和他的父亲,本宫现在只希望他和辞游的关系可以缓和一点,毕竟,以后本宫还希望他可以为辞游所用。”
谢皇后倒是大度得很,说着说着竟无奈的笑将起来。
常德忙解释:“长公子一向敬重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埋怨皇后娘娘的。”
谢皇后知道他是在替贺斯年求情,也不多什么,不甚在意,早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