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宰相府最不受宠的庶女,人人视我性命如草芥。
可一场大火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初毅然与我退婚的五皇子提着厚礼每日来府中拜访我。
日日凌辱我的嫡姐把她最好的珠宝首饰全部赠与我,比待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还亲。
偏心眼的爹娘写了字据,将家中财产都留给我,甚至要将弟弟们全部过继出去。
他们看似都变得很爱我。
人人皆把我当作掌上明珠。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个大阴谋。
那真正爱我的那个人呢?
[迟非晚,记得一切的人好像只有我了。]
[迟非晚,我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01
寒风凛冽,大雪连绵,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自府中遭遇大火,众人待我这个庶女都不一样了。
原来只会喊我贱胚子的嫡姐颜若,今早带着炭火来到了我房中。
[这是宫里上好的炭,素日妹妹最怕冷,我就将库房里的存货拿来出来,可暖和了呢。]
她眼角含笑,眉目间却流露出心疼。一双纤纤玉手摩挲着我冰凉的脸颊,[你自小每到冬日脸上都会起疹子,我已经让人寻了医师,定能治好。]
她的语句温柔,却让我背后感到阵阵凉意。
我每到冬日脸上起疹子的原因,是她小时候将我哄骗出去,让几个世家小姐将我的手脚按住。颜若则拽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将我按进冰冷刺骨的水缸,嬉笑取乐。
如果那日,不是迟非晚救了我。如今的我早就是孤坟一座了。
从小不受宠的缘故让我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我努力地想要捕捉颜若脸上的神情变化,以此判断她当下对我温声细语的每句话,每个字,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变成杀死我的刀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一直掐着你的喉咙,偶尔对你的好,也是他稍稍放松,下一次更加用力的准备。
而我此刻,却感受不到这种威胁。
准确地来说,颜若确实是在真心实意的为我好。
并且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之前如何欺辱我的事情。好似在她的记忆里,我们一直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一般。
不只颜若一人如此。之前欺负我的家仆也好,世家小姐也罢,如今见了我都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心中纳闷。
[1457,这些变化究竟是为什么。]我在心中问道。
这是大火以后,能和我有心灵感应的一个——人。
他说,[我是‘系统’,1457。]
但这次他没有回应我。
送走颜若后,我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唤来那只信鸽,轻声道,[去,务必交到迟非晚手中。]
02
等了半晌,没等来信鸽,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颜二小姐今日可好?]
来的人是五皇子迟非墨,是我的前未婚夫。
官家子女可在皇家学堂读书识字,五年前我与迟非墨在学堂相识,今年是我们彼此厌恶的第五年。
我讨厌他,他与那些欺辱我的人一样。他瞧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学堂里的学子中,除了皇家,宰相府地位最高。自然,宰相府的嫡长女颜若便更是受尽关照与宠爱,学堂中不少人都是跟她一派,迟非墨亦是如此。对我霸凌捉弄已是日常。
当时,皇帝想赐婚于我和迟非墨,结果第二天他就登上了宰相府门,端着皇子的架子,闹了一通,狠狠羞辱了我一番,接着退婚于我。
哪有人刚被赐婚又被人找上门来退婚的呢?这件事成了京中笑柄。
父亲与主母丢了面子,本就厌恶我,如此更加苛待我了。
[五皇子今日怎的有空来府中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
迟非墨一脸憨态疑惑的样子,[茵茵,你今天怎的如此反常,对我好生冷漠?]
我皱起了眉,后退两步,[殿下自重。男女授受不亲,以后烦请殿下莫要喊我小字了,免得引起麻烦,叨扰殿下。]
没等迟非墨继续开口,父亲便来了,让我们去了前厅。
二人客套寒暄一番后,迟非墨说出了他的来意。
[晚辈爱慕颜二小姐已久,今日是来提亲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当初日日羞辱我,并且决绝退婚,现如今又登门求亲?
[殿下,我不知你到底什么意思。但是在学堂欺辱我的是你,当时登门退亲的也是你,现在如此是在羞辱宰相府吗?]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迟非墨显然是蒙了,[啊?什么欺辱,什么退婚?]
父亲见状,缓缓开口,[小女年纪尚小,许多事还不太懂得,殿下勿要责怪。姻缘不是小事,烦请殿下稍安毋躁,给小女一点思虑时间。]
送走迟非墨后,父亲把我留下来谈话。
大抵又是责骂吧。
与皇家攀亲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稳固宰相府的地位,一辈子荣华享之不尽。
我一个庶女能有这样天大的福分已是不易,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当众拒绝呢?
可谁知,父亲摇了摇头,[茵茵呐,我知道你不喜五皇子。到时父亲会想个理由拒绝的,你这样直说,他面子肯定下不来,到时候找你麻烦怎么办啊。]
[还有啊,拒绝人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吗。你编的这个理由也太离谱了。五皇子之前哪和你有过婚约了是不是,也没退婚呐。]
一向以自己利益为重的父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对我语重心长,俨然一副只为子女考虑,真心实意对我好的父亲一般。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记得许多之前的事情了。
准确来说,是不记得欺辱我、苛待我的事情了。
兄友弟恭、家庭和睦、人人善良。
这样的情景,是我小时候我被关进柴房两天两夜逃出来后,跟迟非晚在屋顶房瓦上讲述的愿望。
03
三天已过,府中的人待我愈来愈发地好。
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让我原本灰暗的房间闪着点点光芒。
信鸽也在大雪将停的午后飞来。我解开它脚上的结,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这结……为何与我之前绑上的,一模一样。
我慌乱地打开信。
是我三天前写给迟非晚的。
没有人收到过这封信,信鸽兜兜转转又飞了回来。
我双手颤抖,又把它重新绑在信鸽的腿上。[交给迟非晚。]
信鸽重新归于天空,不见踪影。我只当是前几日大雪才导致它迷路。
可谁知,不到一刻钟,它又重新站到我的窗前。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忍住眼泪,跑出了房门。
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婢女,她连忙下跪,[都是小翠没看清路,冲撞了小姐。]
她手里端着的是用锦绣绸缎新做的披风,内衬用的是珍贵的狐狸毛,[这是大小姐给二小姐新制的......]
我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脸,[有劳姐姐费心,我很喜欢。]
[小翠,我问你。近日嫡姐有没有见过迟非晚?]
小翠一脸疑惑,好像太懂我的话,[小翠愚笨,那迟非晚……是何人?]
[当今九皇子,迟非晚。]
小翠脸色大变,[小姐话不能乱说。当今只有五个皇子,并未有九皇子啊!]
04
我好像越来越确定,我与大家的记忆是不一样的。
我问贴身婢女云洛,大家之前待我如何?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云洛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也因为我,她在相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只是因为主母的一句话,便也不似其他婢女,从小就要学习梳妆、女红等服侍主子的技能。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不配。
我们曾偷偷习武,为的是有一点自保能力。
可她此刻却边为我挽着复杂华贵的发髻,边从容给我整理着从前从未见过的美丽珠宝。
举止得体,优雅万分。看不出一点习武的痕迹。
[小姐糊涂了?您是相府最受宠的二小姐啊。]
[我?一直都是,最受宠的二小姐?]
[一直都是啊。]
我又跑去主母那里撒娇,她便把好吃的端给我,仔细哄着。我蛮不讲理到处找茬,她也只是温柔笑笑,耐心讲道理。
我又去父亲那里,说自己不想嫁人,要一辈子待在府中,父亲全都应了下来,没有半点斥责。
每个人对我都是那么好,可我问他们每个人有关于迟非晚的事情,得到的答案却是跟小翠一样。
所有人,皆是如此。
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从未出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