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皇宫之内，更显几分冷清。
但御书房内，气氛却格外焦灼。
“你说什么！？”
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女帝拍桌而起，美眸圆瞪。
跪在地上的杨建复述道：“国师命禁军屠了相府，鸡犬未留！”
“不仅如此，还有相府中的许多重臣，也全被……”
“之后臣奉国师之令，拟了一份名单，俱是朝中不尊陛下的逆贼！”
“此刻，估摸着已经被禁军杀得差不多了……”
武梦青瞠目结舌，最终无力地坐下。
“他怎能——”
杨建悄悄抬头，小声道：“陛下，依臣看来，彼时我东辉形如散沙，皇城内还有奸贼结党。”
“局势难稳，正需要国师来这么一出快刀斩乱麻！”
武梦青苦涩道：“朕岂不知那些人该死，可这么堂而皇之大举屠刀，恐遭天下人诟病。”
“况且——驱虎吞狼，死了一个林休恒，却多了个许一，祸福难料。”
说到这，武梦青神情也越发严肃，隐约还有些杀心露出。
面对林相一党，她是恨。
可对于许一，她是实实在在的怕。
林休恒一族世代为东辉之臣，顾忌悠悠众口，即便有不臣之心，也不敢自行篡位。
是以，他才要暗投齐王。
可许一不同。
全城百姓敬他如神。
只要许一来句‘奉上苍旨意’，明着就能改朝换代。
“陛下。”
武梦青心慌之际，杨建沉吟道：“依臣之见，陛下对国师，不该有忌惮之心。”
“呵。”武梦青冷然一笑，“杨相何出此言？”
听到武梦青对自己的称呼，杨建有些尴尬。
毕竟他这宰相，实质上是许一给的！
不仅他，还有朝中即将成型的整个新班底，都将承许一的大恩。
说他们都是许一的‘党羽’，一点不算冤枉。
“陛下且听臣道来。”杨建面怀坦荡，组织语言简明要害。
“林相一党虽除，但诸王拥兵自重，各地民不聊生。”
“圣谕难出皇都，仅靠城中军民，难逆大势。”
“可国师，有通天之能！”
“若借他之力重整山河，使得天下升平、国泰民安，如此，岂不美哉？”
杨建说着心生向往，语气都不自觉有些激动。
武梦青却冷笑回道：“只是不晓得到那时，这东辉国是谁说了算？”
“呃。”杨建被堵了一下，悄悄翻着白眼。
现在连国都要没了，你还想这些？
但这大逆不道的话，他自然不敢说，只能让武梦青自己去权衡利害。
片晌之后，便听武梦青喃喃自语：“人皆有弱点，拿住了他的弱点，就不怕他未来有出格之举了……”
恰这时，玲珑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武梦青的眼神放在玲珑身上，仔细一番打量，若有所思。
“陛下，那臣先告退了。”杨建适时起身。
“去吧。”
杨建弓着腰退到门口，刚一转身，却又听武梦青补充道：“朕重伤未愈，需要休养。近来的大小诸事，你便与国师商量着来吧。”
说是商量，但自然还是以许一为主。
杨建无奈一叹，返身应了声‘是’，这才离去。
御书房里，玲珑放下药碗，嗫嚅说：“陛下，国师他——不像是坏人吧？”
看来她早就在门外，听到了两人谈话。
武梦青没有回答，只是不断扫视着玲珑的身躯。
后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悻悻问：“陛下，怎么了？”
“没事。”武梦青收回目光，柔声道：“你伤得也不轻，赶紧去休息吧。”
“哦……”
不多时，玲珑也走了。
武梦青尝了口苦涩的汤药，一对柳眉顿时挤到一起。
“许一，你就像这药，难以下咽，又不得不用。”
“毒药还是良药，朕都认了！”
话落，她一饮而尽，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也消弭无形。
与此同时。
整个上京城喧嚣四起，街头巷尾都在热议。
“上仙这究竟要干嘛？竟将堂堂宰相灭门！还仅为一两银子！？”
“何止宰相，各部尚书、侍郎，听说只要和林相亲近的，全被杀了。”
“如今禁军封了城门，正四处抓人呢。”
“哎，原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想不到……”
短短一日，几十个朝中大吏都被灭门抄家，搞得城中人心惶惶。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彼时正在禁军卫所中，望着堆积如山的财宝，难抑喜色。
“国师！事情办完了，还剩些小鱼小虾，也躲不了多久！”
朱大带着满身血气归来。
看样子是杀得尽兴了。
之后清点赃物，数目着实惊人。
光白银就有四十万两，古玩书画、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转算下来，破百万两都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金条、金饰等，笼统也有八千两之余。
“将黄金全部清理出来，其余造册入库。”
听到许一的话，朱大当即瞪眼，道：“国师，这不合规矩吧？”
“照做就是。”
朱大思索再三，退到一边，闷哼道：“事后俺会向陛下明言！”
“随你。”许一懒得多说。
很快黄金全部分出装箱，许一又安排禁军将黄金熔炼，全部铸成金条。
一切妥当之际，杨建匆匆赶来。
“国师！朱统领。”
见礼后，杨建挂着笑脸道：“国师，六部新员的名册，已经拟定。您，要不要过目？”
不等许一说完，朱大就不屑道：“一脸奴才样，哪像个宰相？”
“呃。”杨建大感委屈，不晓得哪得罪了朱大。
咱俩不是一条船的么？
“行了，名册我就懒得看了，直接将人都叫来，我在太和殿等你们。”
许一说罢便独自离去。
他也没乘轿坐辇的习惯，漫步街中，很快便引来百姓注意。
“拜见上仙！”
如早晨一般无二的景象。
所经之处，军民无不跪伏，只是称呼不同。
但许一还是注意到了许多细节。
比如早上时，大家对他多是敬畏、崇拜和好奇。
而如今，众人的眼神已变得复杂，明显带上了几分惧怕、猜疑……
对此，许一脸上毫无波动，负手直入宫门，往太和殿而去。
而后不久，杨建就带着一众官员赶来。
他们一路谈笑，可谓意气风发。
但等进了太和殿，众人就傻了，脚步犹豫着不敢前挪……
“人，都到齐了吗？”
龙椅上，传来许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