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署好之后，云染才亲自到漫云居见钟夜明。
短短两天不见，钟夜明憔悴了许多，原本干净平滑的脸上冒出了一点小胡茬，眼下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见到云染，他双唇紧抿，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焦急。
“阿厘姑娘，可曾有什么办法？”
钟夜明再也维持不住四公子的温文尔雅，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迫切。
云染摇摇头：“救出他暂时没办法，但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其他的从长计议。”
左长卿的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但都跟顾月华毒杀萧妃有关，只要找出证据，证明萧妃早已被人暗中盯上，左长卿是无辜的，本来就是被云空迁怒，水落石出后，应当能免去一死。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云染不做没把握的事儿。
给了人希望，又做不到，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这个结果已经比钟夜明预期的要好很多，他也知道云染为了能让他们见一面，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钟夜明感激的话最后化成一句：“我的命本来就是阿厘姑娘的，多谢！”
清俊的青年一揖到底，柔顺的黑发披在肩上，好似天山雪莲一般纯净澄澈。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盯紧萧廷尉，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好像有什么事被我忽略了！”
云染觉得不对劲儿，担忧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心里怪异。
钟夜明点头道：“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钟夜明在云染的安排下，进入到了顺天府大牢。
钟夜明早有准备，穿了一身并不起眼的石青色布袍，脸上简单的易容，若不是亲近之人，定看不出他的伪装。
但钟夜明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儿看见了夏侯沁。
一时间，心绪复杂难辨。
夏侯沁一眼就把钟夜明认出来了，但她识趣的没有拆穿。平静的带着钟夜明进了地牢。
地牢蜿蜒而下，光亮也越来越少，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夏侯沁穿着一身朱色官差服，衬得她还是一个翩翩公子。
夏侯沁手里拿着油灯，小心而仔细的在钟夜明身后照亮。
钟夜明心中被左长卿塞满，压根没有发觉。
夏侯沁眼神一涩，接着从怀里掏出钥匙，在坚固的铁门上鼓捣几下，铁链子发出哗哗的声响。
牢门终于打开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夏侯沁提醒：“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要说的话抓紧时间，不然待会儿会有换班的狱卒。”
钟夜明神色复杂，点点头：“多谢！”
夏侯沁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黑暗中，左长卿哪怕是身处监牢，浑身脏污，依旧是那幅贵公子模样，铮铮傲骨，没有改变。
仍旧是当初的少年，恍若初见。
曾经，多么美好。
中国农业明掩下内心的额酸涩，进了牢房，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一瞬间的 凝固。
还是左长卿打破了平静，他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打从他决定帮钟夜明的那一刻，违背了自己行医准则，左长卿就愿意承受所有后果。
钟夜明眼睛酸涩，他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他们早就没有瓜葛，形同陌路，所以，他为什么要守口如瓶。
云空给的罪名是左长卿医术不精，让萧妃流产。但更深层次的只怕是云空对左长卿也有怀疑，否则，早就杀了他，也不会关到现在也没有准确的处理章程。
左长卿长腿蜷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你知道的，我不会。”
沉默再次在二人之间蔓延。
钟夜明原本已经平静无澜的心再次泛起涟漪，很想问他，你为什么要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当初左长卿结婚生子，二人决裂至今。
钟夜明再不肯见左长卿，如果不是这次因为云染的话。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钟夜明的这句话，几乎侍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左长卿怔怔的 看着钟夜明，他依旧是当初的那个精致少年，而自己却逐渐老去。他的心仿佛被万蚁噬咬，不钻心，却密密麻麻的疼。
左长卿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我没有别的要求，只一个，帮我把章蕴和孩子救出去。”
这一刻，钟夜明再次体会到多年前那种针扎般的心疼。
他酸涩不已，却不想在左长卿面前表现出一丝脆弱：“好。”
原来，这么多年，放不下的一直是他自己。钟夜明的心好似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左长卿微嘲的盯着地面，就这样让他误会也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寂静。
钟夜明不能忍受这样的寂静，这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既然你已经说清楚了，我就走了。”
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多留。
“好。”
左长卿闷闷的回道。
钟夜明最后看了左长卿一眼，提脚离开。
救左长卿很难，但救章蕴救简单一些。
左长卿痴痴的看着钟夜明离去的背影：“阿夜……”
钟夜明速度很快，就连以为他们要说很久的夏侯沁都惊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动作如此迅速的探监。
钟夜明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他一点也不想看见章蕴以及……那个孩子！
那是钟夜明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但现在，他必须亲手打破心中的恶魔，了结那一段多年前的恩怨情仇。
再相爱的两个人也抵不过世俗的偏见，最终，只留下他一个人遍体鳞伤，而左长卿依旧娶妻生子，更有甚至，这个孩子还是婚前就有了的。
这证明什么，只能说左长卿早就背叛了二人的誓言。
多么可笑啊！笑着笑着，钟夜明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真是糟糕的人生啊！他现在要亲手将一切都划上句号，从今以后，他们真的桥归侨路归路，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而皇宫里，依旧灯火通明。
顾宏亭被云空叫进宫，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云空只是让他等着，并没有立刻召见。
顾宏亭面对敌军都不曾心慌过，云空小儿的手段到底弱了些。
他不会有任何害怕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