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红的百般劝说,孙权总算喝下了浅浅一碗软粥。小红退去,他缓站起身,独立寝舍当中,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舍内的沉寂令他窒息,转首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卧房,却再也没有勇气进去。宜儿的绝情离开,真的让他好伤,好伤。
颓然走出寝舍,不知不觉进了书房。这是宜儿最少踏入的房间,孙权翻腾不休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拿起墨块,亲手在砚中研开,圈圈起晕,墨水渐渐浓稠。
研罢,孙权端握毛笔,放入墨中,蘸饱提起,却突然不知有何可写。是啊,自己为何要研墨,为何要提笔呢?
呵!苦涩失笑,复将饱润浓墨的毛笔直接放落进笔洗之中。浓墨,在清水之间悄然辗转,如烟如缕,萦绕纠缠,旋舞难离。浓黑之色渐渐漫布,原本清澈见底之水,转瞬,已变得深不可测。
孙权怔望着浓黑之水,不动不语,形容雕塑……
与吴太夫人同用午膳的赵绣儿得知主公深爱的那个“山林女子”已然失了踪迹,心中雀跃不已,也猜想或许是太夫人用了什么方法*其自退的。但这些,对于她来讲,都不重要,最大的情敌已经消失,足以令她豁然畅悦了!但她也料到主公的心情一定不会好到哪去,因此,太夫人让她再多等等时,她欣然应允,因为她并不在意等待,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当初的等待恐惧无果,是痛苦的。而如今不同,等待,是为了一生幸福的开始。赵绣儿心中那朵长久隐抑的花苞,已经在这次的等待之始,蠢蠢欲放了。
用完午膳,赵绣儿婉拒了太夫人的陪同,执意独来前府,探望主公。
孙权,她深爱的男人,即使此刻厌她烦她,她也必须鼓足勇气独自面对。今后的路,必定坎坷崎岖,但她要用自己的坚忍和毅力,勇敢地走下去。她必须征服东吴之主的心,直到让他爱上自己为止!
赵绣儿边思边行,唇角不由地微微挑起,会的,终有一天主公会爱上她的!水眸轻抬,已然到了前府孙权寝厅之外,赵绣儿稳了稳狂跳不已的心,壮起胆子迈步入厅。
盈盈数步,怯然抬首,寝厅之内竟空无一人!赵绣儿面露疑惑,主公不在,是去了议事厅吗?环望四顾,目光停留在了卧房之处。
那是……潘梦宜的住处!想到这个人,她的心依然感觉很不舒服。赵绣儿轻轻甩了甩头,暗自遏制了突萌的酸妒。怎么会这样,自己为何总要去妒嫉一个小侍童呢,真是莫名其妙。
莲步复移,推开门,赵绣儿悄然行进卧房。哥哥让她寻看的那颗夜明珠,若是还在府中,应当就在潘梦宜这间卧房之内。想到这里,赵绣儿不觉加快脚步,走向床边。上次,她就是在暖床枕边发现的那颗名贵之珠,此刻第一怀疑的地点,当然还是这里。
走近探寻,赵绣儿眸光骤放,那个精致的锦盒果然安静地躺在枕边的床角。纤手微颤,拿起打开,那颗令她爱不释手的宝珠亦仍然安睡其中,举指轻触,光滑依旧。
这个潘梦宜,如此稀珍之物竟然这般随意搁放!赵绣儿一边暗责潘梦宜的不懂珍惜,一边抚摸着珠面。动作,轻柔缓慢,眼神,专注迷恋。此刻,她在抚摸的,好似已不是一颗明珠,而是,孙权的脸。
“赵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红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令赵绣儿险些将明珠扔弃在地。慌忙将锦盒盖严,藏掩在后,故作镇定的转过身,轻轻绽颜,“是小红啊。”
“小红见过赵姑娘。”小红敷衍委身。
“小红,你跟我无需客气,来,陪我坐坐。”赵绣儿故装熟络地招呼着,自己则真的坐在了床上,趁此时机,将背在身后的明珠锦盒偷偷放归了原处。
“小红不敢。”小红见她竟然坐在了潘梦宜的床上,心中愤然,冷冷诓道:“主公有命,除了他和潘公子,未得允许,任何人都不可坐躺此床!”
啊!赵绣儿不知竟还有此规矩,一下子从床上弹立而起,面色微失,“这个……我不知晓还有此等规矩。”见小红一脸的轻蔑,又不禁心生郁怒,但却依然笑意盈盈,懒懒言道,“不过小红,相信不久,我便可名正言顺地坐躺此床了。到了那时,我定会邀你同坐。呵呵……”
“谢赵姑娘抬爱,只恐小红没这个福气。”小红鄙夷至极,轻淡回言。但这个赵绣儿敢在此处这般嚣张,还是第一次,难道……想到她刚刚从后园用完午膳而来,小红的心顿时揪起,难道是老夫人已经向她定允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