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权跪地支吾难言,恐其再次拒婚惹怒太夫人,周瑜忙起身解围,“禀太夫人,其实……主公近日在挂念外出办事未归的宜弟和希公子,他二人……哎,不怎的,忽然就失去了消息。所以,主公心绪烦乱,无意他想,才不小心惹怒了您,还望太夫人能见谅啊!”
“什么?!”闻听宜儿和希儿没了消息,吴太夫人倏然起身,惊色满面,难以置信地走到了孙权的身前,轻轻将他扶起,“权儿,公瑾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闻周瑜之言,孙权亦是一怔。公瑾代他向吴太夫人所讲的敷衍之言,却正是他心中最隐密的真情实感!这是巧合吗?
面对母亲担忧的询问,宜儿临走时的那股绝望再次狂涌心头,孙权不禁泪盈于眶,重重点了点头。
“二哥,这……这不是真的!”早在一旁惊站而起的孙尚香,泪水溢流而出,轻轻地摇着头,不敢相信地看向孙权。
“权儿啊,此事为何不早说,希儿和宜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会没了联系呢?可否派人去寻找了?”吴太夫人急切担忧的追问,令孙权心痛加剧,哽咽难言。
“太夫人,主公是怕您和香儿担心,所以才没敢告知。此机密之事只有臣与主公知晓,不好张扬,但我们已暗中派人去寻找了,还请太夫人宽心。”周瑜言真意切,煞有介事。
“哎,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嘛!希儿和宜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该如何是好啊!”吴太夫人焦叹不已。对于希儿和宜儿,他们孙家都是有所亏欠的呀!
孙尚香更是泪流满面,抽泣着不停责怪,“二哥,都怪你,何事不能派些武艺超群的将士前去,偏偏……偏偏让他二人涉险,如今……”
孙权泪漾双眸,轻步上前,将哭泣不停的孙尚香揽在怀里,“香儿,都是哥的错,都是哥的错!”
“香儿,权儿的心里是最难受的了,你就别再责怪了。”吴太夫人掏出绢帕,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柔声言道:“权儿,公瑾,你们一定要把希儿和宜儿给我安平寻回来!”
“是,公瑾领命!”周瑜铿锵回言。孙权亦深深点了点头。
晚宴郁郁而散,这种心情之下,也再没人提过婚期之事。
原本信心满满的赵绣儿,只得悻悻而归,一路上怨愠郁堵。这个潘梦宜,为何如劫数一般,屡屡搅坏她的好事。一个小男童罢了,怎会牵动那么多人的心!看来哥哥此次前去暗杀,是非常正确之决断!哼,惹人讨厌的家伙,还敢用恶符之事威胁她与哥哥,死不足惜!只是……想到赵达前去暗杀希宜二人,赵绣儿不免生出了担忧之情,心中暗暗祈盼赵达可以一击便中,顺利取了他二人的性命!
孙权将周瑜带到前府寝厅,暂抛愁思,抬眸直视,疑问满腹,却又不晓如何开口询问。
周瑜知他疑问重重,只轻描淡写地言道:“呵,公瑾方才在宴上胡言乱语,还望主公休怪。”
孙权垂眸,无色而笑,“哪里。公瑾知我无意婚娶,才出言相助,我还要多谢公瑾呢。只是,公瑾为何敢言希宜二人失去了消息呢?”
“哦,公瑾只是胡乱找个严重些的借口而已。臣也正想斗胆向主公询问,希公子与宜弟何时归来,他们还好吗?”周瑜谦言,却凝神注视着孙权脸上的变化,猜料他定会再次编言敷衍。
但,他错了。
孙权颓然坐在榻上,目光哀伤地回望周瑜,沉声言道:“公瑾,若是……真的没了他们的消息,又当如何?”
周瑜未料他竟坦吐真言,蓦然抬首,一时无语。迟疑片刻,方才探道:“主公意欲如何?”
“呵,说笑而已。他们……还好。”孙权忽然没了气力一般,无奈地挑了挑唇角,轻声缓言。
哎,看来,主公还是不欲让他知晓,与宜儿之间的事情啊。周瑜暗暗叹息,不知如此一来,他该怎样相帮,只抱拳恳言,“他二人安好便是。否则……周瑜定会全力以赴的。”
这句有些前后不搭的言语,周瑜却相信孙权一定会有所触动。
果然,闻他之言,孙权一惊,不明此话是否另含深意。抬首看去,却是周瑜一脸的坚定与真诚,心中不禁暖意骤生,连连点头。
周瑜拱手告辞,孙权移步相送。
行至厅门,周瑜突然停了下来,稍作迟疑,面向门外低声言道:“主公,其实有些事,看到与听到的也许……并非是真,因为,总有你我听不到,看不到,或是不让我们听到、看到的事情,主公,你说是吗?”
“公瑾?”孙权又是一怔,周瑜今天的表现总是让他惊讶到措手不及,好似,他已窥透了什么一般。
“主公若是信任,任何心事,大可向臣倾讲,臣随时恭听。主公留步,公瑾先告辞了!”言罢,周瑜轻轻转过身,眸光闪烁,颔首轻笑,双手紧紧抱拳一揖,才复又转身离去。
望着周瑜渐行渐远的背影,孙权思绪飘动,心中微微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