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备派出暗寻孙希的各路人马皆已归来,却都未能带回任何线索和消息。
见刘备满脸歉意,失落盘踞于心的潘梦宜强撑起笑意,反来宽慰,“大哥,你尽力寻找家兄,宜儿已是感激不尽了。今无音讯,亦是机缘未及,大哥不必歉疚啊。”
刘备对于潘梦宜的通情达理甚为感动,只是依然有些过意不去,未及开口道歉,便闻宜儿复又言道:“大哥,宜儿有个不情之请。宜儿双眼复明,又已通晓骑术,想着哪日再亲回家探看一番,不然心中实难平静啊。”
刘备自然理解其心情,点头应允,“无需再加拖延,明日令子龙陪你一同前往。”
“大哥,宜儿如今术可防身,自行回去寻便可,表哥事务繁多,无需再劳他陪同了。”潘梦宜不忍当面作别,本想就此离去,闻刘备此言忙抱拳婉拒。
“不可。还是子龙随你同去,大家方才心安。宜儿,你也不必再推却了。想那兵败的曹军不久便会卷土重来,你们就如主公所言明日启程吧。”猜料到潘梦宜或会借机就此离去,诸葛亮亦稳声相劝,语气却坚定得不容生辩。
潘梦宜对自己的打算本就心含愧疚,如今闻孔明言坚,也知反驳无意。心下感激众人对她的关护,于是深施一礼,应声领命。
翌日清晨,潘梦宜拜别众人,在赵云的陪伴下,策马驰向她与希哥只居住了一月的家。
马不停蹄,渐行渐近,潘梦宜的心随之越悬越高,越揪越紧。这段近程,在逃离之时她是有些印象的。那时的心碎心痛,愤怒仇恨,如今复又清晰涌出,令她五脏俱焚。
纤手马缰紧握,潘梦宜视线渐渐模糊。希哥,宜儿已经学会了骑马,再不用绑缚马上,还要令你担心牵念了。你知道吗,宜儿多么期盼,能和你策马奔腾在只属于我们的草原上啊。这天很快就会到来,对吗?
荷塘,如今正如潘梦宜那时所期待的,绿红相映,接天连地。可,希哥却不在身边了。
黯然神伤,潘梦宜勒马院外,轻身而下,发现院门室门皆无上锁,看来并无他人居住。暗理心绪,潘梦宜缓步走进小院之中。
赵云了解她的心情,只默随其后,并不相扰。
抚着布满灰尘的石几,潘梦宜苦勾唇角。曾几何时,她与希哥对面而坐,在此共同用膳。希哥性喜洁净,那时,这个石几近乎片尘不染,可如今,希哥不在,石几被灰尘蒙隐得已面目全非。
潘梦宜痛叹摇首,抬步走进房内。室厅地面上一片旧时的血迹已近墨色,凛然入目,令潘梦宜惊愕怔住。那晚情势危急,她居然没有发现,只在此室躲避片刻的希哥,竟然就流了这么多的血!
一阵冰冷狂袭心头,潘梦宜发疯一般地冲出房舍。低下头,在院内,周围,还有孙希携她奔逃向伫马之处的路面上,细细寻看。
一片,两片,三片……已隐在风尘之下的血迹,被细心寻查的潘梦宜一一找出,冽然惊现。直到那片伫马的树林,也是她与孙希最后的迫别之地,潘梦宜已经数算不出,希哥到底流了多少的血。而这处地面上那密布的片片血迹,更令她绝望至极。
身负重伤的希哥在她离开之后,一定又与赵达的人马进行过一场异常激烈地厮杀。潘梦宜抓起带血的泥土,紧紧握在手中,顶住心脏。希哥,你不是说过,若你我失散,就到此处会合吗,可如今你在哪里呢?你答应会寻我、娶我,绝不可以违背承诺啊!宜儿在等你,你不知道吗?!
“希哥,你在哪儿!”一声凄怆的嘶喊,潘梦宜再无半点力气,颓然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