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也说到袁金月心坎上了。
那祈辰风还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她一个长辈，又经历了不少风浪，怎么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呢。
祈辰风看似温和，可这样的身家和这样的盛宠，又有几个人能真做个什么谦谦君子、不争不抢、安然度日？
寻常人家尚且出娇纵纨绔，更别说皇族了。
沈长念自然是要恨、要报复的，可沈未央和她呢？难保祈辰风连带着恨上！
“你的顾虑不错。”袁金月努力镇定，可眼神还是闪烁了几下，“眼下外头的麻烦，到时候五皇子定然会比你还着急，咱们便可以躲在旁人的羽翼之下，获得庇佑……可最麻烦的便是五皇子了。”
上次的风浪在祈辰风和皇族的努力下，不也差不多过去了么？
要紧的只是如今怎么应付祈辰风。
她们最怕的，便是祈辰风恨她们。
沈未央一听这话，更是焦虑不安，“母亲自然明白这些，可就是如此才更让人害怕，五殿下若是急了，只怕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如今皇后后宫独大，宋家又风生水起，咱们……”
这沈未央算是惯会搅事情的，可就算是她再聪明，再有心机和手段，那也到底太年轻了一些，在这样的事情上便有些沉不住气。
“我的儿，先别急。”
袁金月到底年纪不是白长的，率先镇定下来。
“我知道你害怕，可越是这个时候，咱们便越不能乱了阵脚。”
她轻轻抚着沈未央，眼底冷光流动，显露出几分精明和算计来，与平日那个温和娇艳的妇人有些不同了。
“你听母亲说，如今既然要稳住五皇子，那便要从症结上着手。五皇子如今最怕什么？怕的便是这件事愈闹愈大，怕陛下震怒，怕朝野对他有所指摘。要稳住他，就得帮他解决心头大患。”
“外头的风言风语咱们不必管，咱们管着更要紧的就是了，依我看啊，你要先给五皇子认错，能有多委屈可怜便多委屈可怜，将错全给了沈长念和秦王！”
沈未央稍微安定了些，却也不忘反驳：“本就是他们的错！”
袁金月哪管这些，顺着便道：“自然是他们的错了，你只管和五皇子服软，哄住了他，便是成功了一步。然后你再说服五皇子收了那杨什么小姐，教他怎么在皇后跟前说话，好平息皇后心中的怒火。”
沈未央渐渐明白了，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只要我哄住了五殿下，还给他出谋划策，稳住皇后，那他就会记得我的好处，也不会记恨我了！”
“没错，正是如此。”袁金月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皇后自然不会舍得儿子受累，其他的事情也不需要咱们出力了，你主动说和五殿下娶了杨小姐，说不准还能让皇后觉得你识大体、懂进退呢，可能连以前那点事情也不计较了。”
沈未央摆摆手，“杨小姐我自然不在乎，只要结果成了，那什么都是空的。”
袁金月颔首，“这便是了。”
“可……”沈未央犹豫一瞬，“那女儿究竟该怎么说？”
“你听我说。”袁金月当即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地低语。
……
流云阁。
灯火昏昏，珠帘轻动，青鸟打了帘子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个铜盆，“小姐今日也是受累了，早些洗漱歇息吧？”
沈长念正取了钗环，梳散着秀发，从青鸟手里沾了些水来，微微解了几分桂花香油的腻，“总觉得有些不舒坦，你叫人备水吧，我要沐浴。”
她说说不上来那儿疲乏，想来沐浴会让人轻松些。
青鸟放下了铜盆，当即往外走去，“那小姐稍等等，奴婢这就去。”
她领着院儿里的其他侍女准备了一番，不过片刻的功夫，侧间便已经准备妥当了，还丝丝冒着热气儿，一瞧便觉得暖。
立了秋了，这夜里的风也是有些发凉了。
沈长念沐浴不喜欢叫人伺候，只留下青鸟在旁，其他人纷纷退了出去。
身子浸入热水当中，无数温暖裹挟而来，全身上下当即便舒展开来，每一处都觉得十分舒坦。
可饶是如此，沈长念还是有些恍惚。
或许是太舒坦了，又或许是还因为东华苑的事情而有些后怕，总之，她靠在浴桶边上便发起愣来，瞧着倒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这算是躲过去一场劫难了吧？
沈长念想要庆幸，但还是觉得太过惊险了些，若是差个一丝半分的，谁知道这事情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当初以为绊住了珍珠，没想到又来了个琥珀。
唉……
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吧，还又在祈慎言跟前威风讨好了一把。
青鸟瞧着她不对劲，还有些担心，“小姐？”
可这叫了好几声，沈长念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有气无力地“嗯”上一声。
这可把青鸟也吓着了，忙晃了晃她,“小姐，您没事儿吧？”
沈长念脸上的水珠子一坠，啪嗒掉进水里，“我没事，你别晃了，你这一晃，我脑子里更乱了。”
青鸟不敢动了，“今夜实在是乱糟糟的，小姐莫不是被吓傻了？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也别泡太久了，免得脑袋发昏！”
她才没被吓傻呢，只是一下子经历这些，有些木楞而已。
沈长念对于青鸟的关心总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明白，洗漱妥当后便由着她照顾自己歇下了。
“小姐快睡吧，奴婢就在侧间，有什么事儿叫奴婢就成。”
青鸟放下了帘子，一路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盏烛火，昏昏暗暗的。
可沈长念躺在床榻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她悄悄嘀咕着，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东华苑的事情来，而且还愈来愈清晰，更让人睡不着了。
今夜的事故已经过去，可她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祈慎言不对劲，而是……她思量着，脑子里忽然出现沈未央的脸来，她正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念念，五皇子人中龙凤，堪为男子表率，你真的舍得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长念一个激灵，瞳孔骤然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