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死气沉沉,几人面面相觑。
六目相对之间,方才那欢快的氛围瞬间消失,尴尬的气息愈发浓烈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子脸色有些阴沉,一身黑色的衣衫更是衬得他愈发冰冷,像是夜色般厚重,叫人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有些想笑,但却满是嘲讽。
“这儿,似乎不是沈小姐该来的地方。”
沈长念瞧了青鸟一眼,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拿出帕子来,一点点擦着手上的泥巴。
“我是来看殿下的,只是殿下不在,我便来此等候,闲暇时瞧着这院子有些乱,便擅作主张整理了一番。”
“沈小姐主意还真是大,也知道这是擅作主张?”
男子冷笑着,却忽然觉得不对,连忙进屋去查看……果然,屋子里被她们动了!
两人走到门口,突然有些不敢入内了。
青鸟有些后悔,“小姐……”
话音还未落下,那男子便飞快的转身而来,冷冷地望着两人,“沈小姐还真是厉害。”
沈长念觉得他误会了些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简单地打扫整理了一下,不该动的东西一下都不曾动过。”
“池鱼侍卫,你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
眼前这位,便是祈慎言贴身侍卫之一。
池鱼和非鸿是祈慎言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他的得力助手,这两人从小一起陪着他长大。
沈长念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时碰到他。
这池鱼和非鸿虽然是亲兄弟,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沉默如霜,一个胆大活跃。
非鸿还好,沈长念是真的有些怕池鱼的。
这人可比祈慎言还要冷傲阴毒一些──
前世沈长念对祈慎言不起,池鱼是最不高兴的那一个,时常对着她冷言嘲讽,一点都不顾忌她的身份。
“分寸?我倒是从没有在沈小姐身上见过这两个字。”池鱼还是如从前那般,一点情面也不留。
沈长念心口一抽,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沈长念并不在意池鱼,反而觉得他是祈慎言刻意派来侮辱自己的。
但今时今日,沈长念不会再那样想了。
池鱼忠心护主,死在了祈辰风安排的阴谋之中。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见不得沈长念欺辱祈慎言,只能在口舌上讨个快活罢了。
“从前确实是我有百般不妥,可如今,到底今非昔比了,我做这一切并没有包藏祸心。”
沈长念不曾抬头,声音也有些弱。
池鱼对她的嘲弄,叫她不由得心慌意乱,甚至还有些自卑。
因为,那都是她的错。
“今非昔比?”池鱼似乎轻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说这样的话,就会有人相信吗?”
“我──”
池鱼打断了沈长念的话音,瞧着竟有些激动起来,“你闭嘴,你也配在这王府之内胡言乱语?”
青鸟本有些看不过去,谁知道沈长念突然悄悄压了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愣住了,沈长念这是做什么?
沈长念只是摇头一笑,而后又垂下了脑袋。
如果这样能够让池鱼高兴一些,能够稍微赎清些许自己身上的罪孽,那就随他去吧。
池鱼看着沈长念这副老实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做贼心虚,登时便来劲儿了。
“你装这副老实的样子给谁看?你以为这样就能哄骗到我吗,我可不是殿下,由着你欺负!”
“沈小姐,怕不是因为你的好姐姐霸占了你的五皇子,所以你才又想来殿下跟前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还是说为了讨好五皇子,你到这王府之中来,寻殿下的错处,准备做一个违背婚约,罔顾情义的寡廉鲜耻之徒?”
池鱼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却都是冷冰冰的。
“沈小姐,你到底要将殿下的真心和情谊糟蹋到什么时候才够?”
“你若是这样恨殿下,我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了,也要去陛下跟前求一个解除婚约!”
沈长念听到这儿有些急了,不由得反驳:“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从前她也没有坏心思,只是到底糟蹋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自知罪孽深重。
如今她改过自新,想要尽力弥补。
“没有坏心思?”
池鱼不信,高仰着头,“这话说出去谁信?践踏殿下的是你,侮辱殿下的是你,要不是殿下拦住了你,差点闹得满城风雨的又是你!”
“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说这样的话?”
沈长念不由得沉默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过往种种来,都是她趾高气昂、肆意践踏祈慎言的场面。
错了就是错了,认错也无法掩盖。
池鱼仍旧在那怒气冲冲的说着,话音充斥在沈长念的耳边,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心里空空荡荡,却又沉甸甸的叫人难受,一时鼻尖发酸,双眼竟然染上了几分红霞。
泪花忽闪忽闪,要掉不掉。
沈长念也不想,可谁叫她天生就有些娇气呢?
池鱼瞧着沈长念竟然红着眼睛要哭了,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哭?你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有什么用,你不会以为我会因此怜悯你吧?”
沈长念用力眨了眨眼睛,“没有,你误会了。”
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便响起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