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饮宴笑言。
祈慎言正正坐着，懒懒地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莺歌燕舞，心中却百无聊赖──他对这样的宴会根本就不感兴趣。
虽说只是皇族人自家的年宴，但到底有些索然无味。
皇帝与皇后“琴瑟和鸣”，和诸位亲朋欢声笑语不断，就连祈辰风风光得意，在这些人当中周旋不断，撑足了风头和面子。
祈慎言不在意什么团圆饭，也不喜欢这种热闹喧哗的场景，只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偶尔喝上一口酒，仿佛那些热闹都和他无关。
他忽而念着沈长念来……她想必正和家人在一块吧，沈家虽然是高门大户，但那才是真正的其乐融融。
正抬杯要饮，却忽然鼻尖一痒。
啊嚏──
祈慎言强忍着，才不至于动静太大。
旁边的非鸿眼尖，立马就看见了，“殿下……你莫不是着凉了？”
“没有，本王一切都好。”
祈慎言摸了摸鼻子，他可是好得很。
身子早已经无碍，什么病痛都没有。
非鸿狡黠一笑，“啊，属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祈慎言偏头一瞄。
“嘿嘿。”非鸿挠了挠头，“肯定是有人在想殿下呢！依照属下来看，肯定是沈二小姐没跑了！”
祈慎言脸色微变，“就你多嘴。”
非鸿却不依，“这哪里是多嘴，这分明就是大实话，殿下此刻也定然是在惦记着二小姐的。要不是每年都要在宫里守岁，殿下只怕早就到别处去了。”
他这话不仅没说错，还直接戳破了人的心思。
祈慎言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就你最机灵。”
他自然惦记着沈长念，也想出去瞧瞧，只可惜被这些给绊住了。
他沉默片刻，偏头看去，“叫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吗？眼瞧着时辰晚了，你可以去了。”
非鸿笑了笑，“殿下就放心吧，您吩咐的事情，哪里敢耽误啊，早就准备好了。”
“还不快去？”
“是。”
……
“你瞧，这回我还叫人从南边弄来了鼎鼎有名的香云焰火，听说这玩意儿最是漂亮！”
沈长裕指挥着小厮把东西抬上来，脸上满是倨傲的神色，仿佛颇为骄傲。
沈长念看了一眼，“这就是香云焰火？”
南边东西多，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听说江南林家是专门研究焰火的，这玩意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听说火遍了整个江南。
这东西稀罕，倒是真的少见。
沈长裕盯着看了一会儿，“我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有什么花样，你走开些，让我来。”
可是他蹲下去捯饬了半天，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你能行吗？”
“我……我再看看！”
沈长裕不服输，说什么也想把这东西弄明白。
可这倒腾了半日，也只是燃起了些许火星子，连半点烟花都没看见。
沈长裕恼了，“这不是假货吧？”
“还是你们看管不力，把东西弄坏了？”
小厮侍女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认错。
沈长裕觉着没劲儿，便要再试试，沈长念瞧着好笑，只往旁边的小亭子走去，缓缓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侍女引着一人走来。
“二小姐，秦王殿下身边的人来了。”
沈长念扭头一看沈长裕还在执着于焰火，也没理他，只看向了那满面喜色的非鸿，“你怎么来了，可是慎言哥哥那儿有什么事吗？”
非鸿笑着给沈长念行了礼：“属下是奉命前来的，可没有打搅到二小姐吧？”
“这是哪里的话。”沈长念一笑，“不过你专门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何？”
可谁晓得非鸿故作神秘，并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忽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耳边能听见外头的喧闹声，炮竹声，还有隐约的更声。
这下子可是把沈长念弄糊涂了。
“？”
忽然间，更声一重，非鸿又是朝着沈长念一拜。
“时辰正好，属下给二小姐拜早年了！”
沈长念仔细一听，原来是到了子时了！
守岁没好好守，现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愣神间，非鸿已经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荷包，捧到了她的跟前，“二小姐快先拿着，这可是咱们殿下精心为您准备的压岁钱！”
沈长念接过来一瞧，光是这荷包就是用上好的锦缎做成，上面有绝佳的蜀绣，里头更是装着满满的金瓜子。
这份压岁钱可真是沉甸甸的！
“这是慎言哥哥特意让你准备的？”
“可不是吗！”非鸿笑得开怀，“我们殿下对二小姐，那真是十分用心的，就算是在宫里也时刻惦记着二小姐，这不就让属下赶着时间过来给您送第一份压岁钱！”
沈长念攥着荷包，心里乐开了花。
这可是头一份的惊喜，也亏祈慎言懂得在这种小事上留心。
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呆。
虽然只是一份压岁钱，可处处是情，怎能让人不高兴？
沈长念翘起了嘴角，“那你家殿下可还在宫里？”
非鸿赶紧解释，“正是呢，今日陛下兴致好，非要留着诸位在宫里留宿，方才还在守岁，如今想必还要热闹一番。”
“殿下也是一时脱不开身，所以只能让属下来走这一趟，二小姐可千万别介意。”
沈长念笑着点点头：“我如何能够介意，能有这份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自然还是陛下那更加要紧一些。”
手里的荷包似乎也滚烫起来，明明只是一些金银之物，却贵重万分。
不管价值几何，最要紧的是心意。
算起来，她倒是什么都没准备。
沈长念有些惭愧，连忙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殿下一声，等得了空，我也要亲自给他去拜年。”
非鸿却摇摇头，“这怎么能行，要拜年也是殿下来沈家拜年，二小姐好好等着就是了，不必如此麻烦。”
算起来也的确是祈慎言来沈家，毕竟沈苍州算是他的师傅，未来又是一家人，走个礼节也应该。
他倒是懂事又周全！
沈长念应道：“也好，你来这一趟也辛苦了，要不先进屋喝口酒暖暖身吧？”
非鸿却是神秘一笑，“不了不了。”
他侧耳听着更漏的声音，忽然指了指天上，“二小姐，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