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总是这样谦虚。”郭筱柔故意瞪了杜鹃一眼，“当初要是没有遇见你，我今日恐怕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当得起！”
杜鹃眉头一挑，“郭小姐真是的。”
“杜娘子何必客气，我看你这人的确是很有本事的，阿柔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这样有本事的女子！”
沈长念倒是觉得杜鹃这个人很合眼缘，而且又听郭筱柔说了她的经历，对这个人很是佩服，与她相处的时候也觉得很自在。
开口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像是早就熟悉了一样。
杜鹃虽然从前经历不好，可如今倒是渐渐从那些阴霾里活过来了，人也变得愈发开朗，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接触的都是贵族女子而自卑，也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她大大方方地打量了沈长念几眼，“长风将军家的小姐果然不一般，最近京城里可都是传遍了呢，没想到沈小姐居然和郭小姐有这样的交情，我能够认识沈小姐倒也是福气了。”
在京城里这些年来，杜鹃也是见识过不少人的，而且如今接触的人非富即贵，像是沈长念这般气质的，倒是少见。
而且沈长念落落大方，并没有半点自恃身份不可一世的样子，让人瞧着格外舒坦。
杜鹃看沈长念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欣赏。
郭筱柔眼神明亮，叮嘱杜鹃道：“你要记得，念念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日后你们见了她就和见了我一样的！”
杜鹃连忙应道：“是，这个我自然晓得的，难得见着郭小姐有个交好的，可见沈小姐定然不俗。”
沈长念赶紧摇头，“哪里哪里，可别折煞我了。”
客气了几句之后，郭筱柔和杜鹃便带着她去了后头的小楼参观。
这儿地方养了好些手艺人，都是精挑细选来的，不仅在进楼之前要经过杜鹃的培训，每隔一段时间还要进行筛选，就是为了确保如一楼的手艺水准不下降。
杜鹃对这些可是行家，仔细帮沈长念介绍了一番。
什么掐丝，镶嵌，还有什么攒珠、錾刻，听起来就让人云里雾里的，但随着她的讲解和真正观看到了那些技艺，才能偶尔领悟到几分玄妙。
那些人看见郭筱柔来了，虽然有些激动，但也不敢乱动，仍旧老老实实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儿。
沈长念瞧着杜鹃说得认真，心里忽然一动，她既然如此清楚这些事情，可见真的是个中好手。
她最欣赏这些有自己本事的女子了。
杜鹃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感慨，“要不是我如今手不行了，我倒是真想动手试试，叫沈小姐好好瞧瞧如意楼的手艺。”
郭筱柔也叹道：“如今如意楼的手艺的确已经很不错了，可你要是见识过杜娘子做的东西，只怕是……”
说着，她连忙带着沈长念走到了一处柜子前。
这柜子有半人高，而且特别新鲜，用上了西洋来的玻璃，正好透出里头的东西来。
那是一排整整齐齐的首饰，小到戒指耳环，大到凤钗珠冠，凑成了完整的一套。
宝石明亮，金丝灵动，每一处都透露着细致二字，这工艺简直让人赞叹不已。
杜鹃长叹一声，“这是我从前所做的一套首饰，本来预备出嫁时候用的，可没想到没等到这一天，我就已经家破人亡了……这一套首饰被我好好藏起来了，不然今日都见不到了。”
便是在当初最落魄的时候，杜鹃都没有动这东西的主意，因为这东西对她来说就等于一条命。
这东西现在放在这儿，是给杜鹃提醒，也是给如意楼的人做榜样。
如今的如意楼的手艺虽然已经很好了，但是比起鼎盛时候的杜鹃，还是稍微差了一些。
如今见着杜鹃的手艺，沈长念也觉得很震撼。
这样的技艺，应该真正的流传下去才好。
而要是杜鹃能够动手，教授的学徒也能够更加出众。
沈长念忽然想起郭筱柔之前的话来，不由得喃喃道：“刚才阿柔说你是因为伤了手，所以没有办法再做这些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你的手？”
杜鹃有些诧异，“沈小姐这是……”
“其实我会几分医术，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兴许还有挽救的机会。”沈长念望着她，眼底光泽不断闪动。
这样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点燃了希望。
但杜鹃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这些年我也看过不少大夫，但……还是不行，我早就已经放弃了，只要能够让这样的技艺流传几分，我便已经满足了。沈小姐身份尊贵，我怎么能够麻烦你呢？”
她不是不想试，就是因为尝试过太多次，可是结果都是失败，这让她十分灰心意冷，再也不想承受那种失望的感觉了。
倒不如什么都不期待，那样反而能舒坦一些。
沈长念身为医者，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就是看一看，看一看应该不妨事的吧？”
如今没有诊断的情况下，沈长念也不敢打什么包票，如今这样说，对谁都好。
郭筱柔倒是真不知道这一茬，但看沈长念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跟着撺掇：“是啊，就看一看，没什么关系的。”
杜鹃看起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但其实也心思细腻，自然明白沈长念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手伸了出去。
“那就……有劳沈小姐瞧一瞧了。”
沈长念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她的手。
她的手比寻常人要粗糙许多，长了许多细密的茧子，而且这右手手掌侧到手肘处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小手指的形状也有些古怪。
“这是受了外伤，而且当时伤的很严重，想必指骨都断过吧？”沈长念都有些不忍询问了。
这伤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了，也难为杜鹃一个女子了。
杜鹃低着头，沉声说道：“是外伤，当初被人上了夹刑，还被重物撞击，养了许久才能用力。”
沈长念渐渐沉默下去，而是认真的、一点点摸索她的手……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竟让人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