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害怕了。
沈长念很清楚，她这是捏着人家的命脉了。
这林雪莹的爹是户部侍郎，官位也算不低了，她又是正妻所生的嫡女，自然是自恃身份，自认不凡。
那是大家族的傲气，却也是她的装样的原由。
林雪莹嘴唇微微颤抖一下，有些错愕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把这事闹大不成？你还嫌不够丢人？”
“丢人的难道不是林小姐吗，和我有什么关系？”沈长念慢悠悠地说着，连伪音都带上了一抹慵懒。
“我才没有！”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像是竖起了爪子的小兽，身子的每一寸都写着警惕和惊惧。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你既然不想把事情闹到你父亲哪去，最好还是适可而止，惹恼了我，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沈长念笑着，水汪汪的眼底涌过一抹波澜。
虽然她对林雪莹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素来听说林大人家教很严，为人又是冷情冷面的，自诩清流之家，要是真的把这件事情捅过去，那林雪莹多少免不了一顿责骂。
责骂是轻的，要是被罚了，那丢人可丢大了。
而林雪莹的害怕，正好印证了沈长念的想法。
如今她拿捏住了林雪莹的软肋，还怕对付不了她吗？
可是林雪莹到底是个骄傲的性子，便是在这样的时候还要嘴硬：“你嚣张什么？你以为拿出我父亲的名头来，我就会害怕了吗？”
“将军府了不起又如何，你何必在这里狐假虎威？”
沈长念一点也不恼，反而还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那是有威可以假，你呢？”
这话简直是往人心上刺。
林家最是要面子的，也不许子女在外头放肆无度，林雪莹这根本就是老虎头上拔毛！
旁边的几位小姐们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吵着，一时间也不敢随便掺和了，只敢干看着。
林雪莹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你个沈长念！”
“就你能说会道？就你厉害？”
“你以为嘴上占点便宜就真的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林雪莹也不是好惹的！”
正说着，她的脖子都憋红了。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度紧张，甚至似乎有火花闪现在她们之间，众人以为这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忽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了起来。
“真是好巧啊，你们都在这呢。”
这声音婉转柔和，仿佛一汪山泉似的，泠泠汇入人心，让人有些悸动。
再转头看过去，这声音同它的主人一样曼妙无比，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每次她出现，总让人不由得屏息凝神。
清水芙蓉，羞了春华。
有人笑起来，“原来是姜小姐啊，还真是巧了，姜小姐也来这儿看料子？”
是姜淡意啊。
沈长念眼神微闪，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似的，有些让人看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
姜淡意摇摇头，“我并不是来看料子的，只是方才见着这里这么多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又听见吵吵闹闹的，所以才贸然过来了。”
她看向了林雪莹。
“雪莹妹妹和沈二小姐都在啊，不知道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看样子，姜淡意和林雪莹还是熟识。
不过像她们这些京城贵族的女孩子们，互相有交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雪莹冷哼一声，“怎么了？我倒是也想问怎么了，姜姐姐不如问问沈小姐，她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呢！”
姜淡意还真的因为这句话就看向了沈长念。
不过沈长念却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一旁有人便耐不住了，当即简单地将这件事情给讲了一遍，或许是因为有些顾忌，倒是也没有添油加醋。
姜淡意听了之后，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害得我好一阵担惊受怕。”
林雪莹歉疚地看向她，“真是让姜姐姐看笑话了。”
姜淡意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的让人几乎要化开，“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其实说起来这一切，不过就是误会一场罢了，姑娘家家总有拌嘴的时候，又何必将事情看的那么严重呢？”
沈长念有些错愕，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好像不仅仅是这一次，从前沈长念就见过许多次，姜淡意总是这样温柔和气，遇着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的，对谁都细致周道。
所以不仅仅是才情出名，这姜淡意在京城上下的口碑也是极好的。
人人爱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爱她家世好。
人人也都说她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这样温柔和气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是不严重，可有些人偏偏要和我过不去。”林雪莹翻了个白眼。
姜淡意又柔声道：“这有什么，各自退让些也不就好了？咱们同为女子，有都是名门大族出来的人，又何必事事斤斤计较？”
以前沈长念和姜淡意往来少，只觉得此人温婉端庄，是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的。
昨日她倒是亲自见识过了姜淡意的温柔。
如今再见，沈长念真心感慨，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姜淡意这样的人物的。
姜淡意轻抚林雪莹，那满脸的笑意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我知道你其实最是好相处的，如今也是一时误会了，所以才会说话冲了些。我知道林家家风不错，你想来也不会与人一般计较，何苦呢？”
她这话又是夸又是安抚又是提点的，瞬间便让林雪莹脸色好转了。
林雪莹哼唧了一声。
“我自然不会和人一般计较。”
这话也就是给了自己台阶了。
姜淡意便看向了沈长念，虽然没有那么亲切，但却依旧得体，“没想到今儿还能见着沈二小姐，看来是缘分了。”
“如今林小姐也点了头，这不过就是误会而已，她性子倔，难免说些不好听的话，可到底是无心而为，并非刻意针对。”
“沈二小姐出身高贵，又得陛下和太后青眼，这教养想必也是极为不错的，这一时的恼怒又何必放在心上？你若是真生气的话……”
“不如我替雪莹妹妹给你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