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意思是，要奴婢给人下药？！”
青鸟都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这当真是沈长念说出来的话么？
沈长念淡定地抿了一口茶，眼底折射出茶汤的水泽来，那是一道泛着寒光的波澜，“你放心好了，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你给珍珠下药，而且此时一定要成。”
“小姐……奴婢知道奴婢不该多嘴，但是奴婢还是想要问清楚，这大小姐身边最有用的人应当是大丫鬟翡翠，这珍珠虽然也是一等丫鬟，但很少跟着大小姐走动，小姐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呢？”
瞧沈长念那神色，这小瓷瓶里头的药绝对不会是强身健体的补药，多半是……
下药嘛，肯定是害人的药了。
而且珍珠还是沈未央身边的人，应该是沈长念为了对付她这个姐姐吧？
可是据青鸟所知，翡翠是个伶牙俐齿，很得沈未央喜欢的，这珍珠却相反，她容色不错，人又温柔细致，本该是让主子喜欢的听话的奴婢，可奈何沈未央是个另类。
她觉着珍珠脾气软，不怎么喜欢，也不喜欢她生得好看，可奈何珍珠是沈老夫人所赠，从小陪着她一块长大的，若是薄待可是说不过去的。
这些年来，珍珠只管着苍兰居沈未央的内务，看起来忙上忙下有些权势，可到底是不如翡翠的。
所以青鸟才觉得奇怪。
若要对付沈未央，不应该去解决翡翠么？
沈长念看穿了她的疑虑，但在成事之前，她并不想将此事说开。
只要事情还没发生，那就谁也说不准，倒不如尽力而为，静观其变。
如今若是什么都说了，只怕是徒添麻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无需多虑，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害人，我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管听吩咐就是了，天塌下来，还有我扛着呢。”
沈长念放下了茶杯，抬头望向了青鸟。
“奴婢怕得自然不是被连累了，也不怕帮着小姐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有些担心小姐罢了。”青鸟沉声说道，“这样的事情太过冒险，不过小姐既然已经想定了，就算是小姐要奴婢去杀人，奴婢也愿意。”
这话可是在表诚心了。
“你呀你。”沈长念哑然失笑，“我怎么会让你去杀人呢？”
青鸟却认真道：“奴婢是说真的！只要为了小姐，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成问题的！”
她的心思，沈长念又何尝不知道呢？
打上辈子起，沈长念已经知晓了青鸟的忠心。
若是青鸟会背叛她的话，上辈子也就不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了。
沈长念是绝对不会怀疑青鸟的忠诚度的。
“青鸟，我知道你对我最是忠心耿耿，所以我才要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别的人，我可一概都不放心的。”
少女对上了青鸟的眼睛，一番话说的格外认真。
“如今虽然有了个红.豆，她又在苍兰居了，本是最好行事的，可到底日子还浅，我还不能完全信任她，这事情只有你能做。”
“但是你放心，这药粉只是会让人看起来像是病了一样，身子乏力、头昏脑胀难以起身，但只要休养些时间，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珍珠没对付过沈长念，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如今这法子已经是最好的了，若不这样做，倒霉的可就是不止一个人了。
青鸟听着沈长念的解释，心下倒也安定了不少。
“奴婢的确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小姐都这样说了，那奴婢就不会多嘴，一定会好好办成此事的。”
沈长念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除了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如此信任了，此事就交托给你了。”
她只希望，能在祭月节前将此事扼杀在摇篮当中。
青鸟脆生生应她：“是，小姐放心就是！”
沈长念望着她手里的小瓷瓶，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
是夜，青鸟将药瓶放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入了苍兰居。
正屋的灯火正亮着，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那烛火和日头似的，泛着黄色的光晕，投在地上斑驳一片。
“夫人和大小姐正在用膳呢，你们这几个也都散了吧，别在这里杵着了，待会备好茶水、热水，免得惹恼了夫人和大小姐。”
秋兰打门内走了出来，对着门前的几个丫头说了两句。
院子里的人很快便散了。
青鸟猫着腰，一步步绕着那些花草走，有着阴影遮蔽，倒是无人发现她的身影，她顺着正屋走过去，一路往后头的平房去了。
从正屋侧面路过的时候，正巧从窗户里窥了两眼。
袁金月正和沈未央坐在一块儿，母女二人瞧着格外温情，倒是说笑着吃饭，也没顾忌什么规矩。
秋兰、翡翠在一旁伺候着。
果然如青鸟所见，珍珠并不在这儿!
这母女二人的好时光，沈未央又怎会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旁边伺候呢？
青鸟已经琢磨过了，直接便摸到了后头大丫鬟住的屋子里。
之前沈长念和沈未央好得和亲姐妹似的，青鸟对这苍兰居可是熟悉得很，像是自己的院子似的，更别说找珍珠的屋子了。
为了不让沈老夫人不高兴，珍珠还是同翡翠住一块儿的。
青鸟刚摸到了窗户底下，便见着屋子里的烛火晃了晃。
哒——
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青鸟忙抬头去看，才发觉珍珠竟然在屋内。
她正坐在桌边，垂着头，又是啪嗒一声——原是她的眼泪落在了桌子上头，溅起了水花似的，有灰尘绕着灯火飞舞，恍惚间还有些像是碎金。
哭？这个时候在哭？
青鸟顺着缝隙，认真地看了过去，眼睛也跟着瞪大了。
珍珠靠着桌边，一只手撑住额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忽然间她抬头抹了一把脸，这时候才让青鸟看清楚了些。
她双目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了！
这人模样清雅，眉目传情，如今又梨花带雨，就连青鸟见了都觉得曼妙生姿。
珍珠不比翡翠让人讨厌，青鸟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真是可怜啊。
青鸟叹了一声，暗自捏紧了手里的药瓶。
不管如何，药是下定了。